“呜……呃…爹爹……”


    少女眼前的光景变换着，她看到了父亲那慈爱而略显憔悴的身影。


    她想仔细的记住爹爹那略显单薄的身影，却被那雨滴般涌出的泪水打花。


    然而，来迎接她入轮回的不是父亲，那身影渐渐消散，重新化作了两位神明的身影。


    一股温暖的力量已经将其托起，锁住了她流逝的最后一丝生机。


    她看着那两道身影，随后恭敬地跪拜，同时艰难地开口：“神明大人啊……能不能…救…救…那些村民们……他们不该遭受如此苦难……”


    “刚刚离去的那些人，似乎也是村民哦，你也要救吗？”黑衣女神望向那些离去的匪徒，眼神中有些许只有疏离的冷漠。


    “不论是谁……都不应该遭受这些……”


    少女只感觉逐渐力乏，身上的病痕贪婪的汲取着那仅存的生机愈发深重，她知道自己的时间差不多了。


    “你名为何？”黑衣少女蹲下身，在她面前问她。


    “鱼…悠……”


    黑衣少女听到这个名字点了点头，手下灵气翻涌，鱼悠被长刀撕开的身躯迅速生长、自愈，就连因染病而复现的紫色瘢痕也如春雪般消融。


    鱼悠震惊地感受着本已枯死的身体突然涌出的生机，这变化果真是只有神明才能拥有的手段，待到伤愈灵光消失，她忙跪下向二人磕头，“见过二位神明…谢神明救命之恩，但小女子仍有一事相求……”


    鱼悠顾不得身上破损的衣物与沾染上的尘土，泪眼愈发朦胧，用已经近似哭腔的话音向二人恳求，“救救二位神明看看这被疫病笼罩的一切吧，这病实在是凡间药物所不能解！”


    “不，恕我拒绝，我们不会干涉这里的一切，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愿意抛下所有却不顾一切的救人，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给你一个机会。”


    黑衣少女转过身去，用灵力传音向白衣少女提议：“倒是遇到一个还算有趣的人，我与你打个赌，怎样？”


    白衣女子本来有些低垂的眼眸忽地睁开，似乎对这赌约也有了兴致。


    “赌什么？”


    “我赌这小姑娘，会输得很惨。”


    “那赌吧。”


    鱼悠听不见两位女神的交流，只知道她们沉默了许久。


    她终是完不成父亲的夙愿了吗？那自己的夙愿又该交给谁呢？自己再次握住机会的话，自己又该怎么做呢？


    她脑海中闪过无数的想法，回忆以往那每一幕细节，却在最终汇聚成一句话“只要能让大家都好好的就可以了吧？”


    她始终相信，人心本善，这一切的悲苦，不过疾与饿二字，人如此，亦可怜；若是给她一次机会，她也会将自己赌上，谁不愿看到一个盛世呢？即使力微身薄，也放开手脚去做……


    黑衣少女转过身，“有些人，自轮回之中降世，生来便没有悲悯之心，似凶恶野兽，同畜牲一道，诸如方才残害你的那般人，仅为一瞬邪念便占满了躯壳，也应同属于你所说的黎民苍生吧？”


    鱼悠听到这话默默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衣服，被利刃破开的口子还在眼前。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她低头抽泣着说，“这是家父的夙愿，也是许多遭受着病痛侵袭的人们共同的愿望，我宁可放弃我的性命，也要去拯救他们……爹爹为了他们而丧了命，我知道我也会死，或早或晚，但我想救更多人……”


    黑衣少女轻叹几口气，取而代之的是对眼前这个瘦弱少女的担忧。


    “哪怕是你的性命，当真？”


    鱼悠知道，神明给的机会就在眼前了，她斩钉截铁地答应：“绝无虚言！”


    黑衣女神闻言，终于移步走来，手指将一股奇异的能量打入鱼悠体内。


    “那就如你的愿吧，你的血，就将是消除疾病的良药，救人恩德虽尚，但也尽力而为。”


    话毕，鱼悠眼前的二人身形渐渐消失，最后的话语也如同丝弦般萦绕于她耳边。


    当她回过神来，细细地感受着流淌在经脉中的温热，她要用这机会拯救苍生。


    “爹爹……您所担心的病，有救了！”


    她拉上兜帽，走向了下个村子她来到水井边，默默打上一桶水，水井四周尽是被病痛折磨到骨瘦如柴的饿殍病患。


    所有人的眼晴都骨碌碌的盯着这行为怪异的人。


    鱼悠用破碗舀上半碗水，咬破小指往水里滴上一滴血，待血散开后，她将碗递给了井边上的病患。


    那人眼神空洞洞的，若不是清晨的冷风在空中凝了他的鼻息，就看着骨瘦如柴的身子与沧桑白发，都以为他已是一具尸骨了。


    那人的手举了半天也无力接碗，鱼悠便将水缓缓灌进他口中。


    奇异的是，那人不久眼神就活络起来了，脖颈上的病痕肉眼可见地消退，白发渐渐转黑，皮囊也鼓起来，充满了肌肉和气力。


    那人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唰地跃起，“我……我这是……病好了！！娘！我好了！”


    那嗓音犹如平地惊雷，井边本来散落一地的人眼神都望向了那井边的汉子，而方才那“活尸”已然消失，所有的人都眼前一亮，都用尽全力向着那“怪人”爬来。


    鱼悠见状大呼一声：“各位乡亲都别急，各位我都会救的，坐在原地便好！莫要劳累，省些力气！”


    “虽然你身上的病刚刚被治愈，可能身体有些虚弱。但你可以过来帮我打水吗？我去发药。”鱼悠向方才救的那汉子说。


    那汉子也不含糊，眼前这是能救命的活神仙，自己跟着救人也都是功德，使劲的点了点头后，便用尽全力地打着一桶又一桶的水。


    几个时辰过去，这原本死气沉沉的荒村有了往日的人烟，人人都在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也都在感谢鱼悠的救命水，他们知道自己村里的水是没这功效的，反而如同贪泉一般越喝越渴，现在泉水却如甘霖一般清甜。


    老村长一边摸着脸上的泪痕一边缓步走来：“多谢神仙救命，寒村物乏，实在是没有东西可以相送了！”


    在各处的村民也都不约而同地走来跪在鱼悠面前：“多谢神仙救命之恩！”


    声音嘈杂胡乱却充满真情实意。


    鱼悠受宠若惊，她以往给人发药都是轻声的两三句谢，何曾遇到过这种阵仗，不由得有些紧张，手脚也开始慌乱起来。


    “咳…嗯…都快点起来吧…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你们能安康，我心愿便宁了，我也不是什么神仙，我就是一个医师。”


    鱼悠上前去拉起老村长，众人这才缓缓起身。


    老村长依旧一脸赶紧的说道:“神仙，日头正盛，已近正午，留下用膳可好？”


    鱼悠摇了摇头，她知道还有更多人等着自己去救，这个村子也不是所有人都救活了，因为自己来晚了那么几刻，仍有三人失去生息，现在时间就是抢救生命的竞速。


    她拿上自己的东西，向村民告别，路上也只是啃着干粮陪着泉水下肚充饥很快，就又是一个村庄……


    一个，又一个；一村，又一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