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瓦里克直接转身，向着前线指挥部的方位快步而去，他已经不打算再回后方的指挥中心了。


    副官看着自己跟随多年的将军，那略显萧瑟的背影，他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担忧，这才快步跟上。


    而前沿阵地，杀戮与死亡依旧继续…………。


    ……………………


    黎明时分，往往是人最为疲惫和困倦的时段。


    激烈的战斗，使人维持高度的精神亢奋。


    但这种兴奋无疑是种短期状态，肉体的疲惫并不会直接消失。


    亢奋状态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下滑，直到疲劳与无力感瞬间侵袭全身。


    彻夜的战斗，使得奥赛姆已是疲惫不堪。


    他瘫坐在壕沟里，用尚在抽筋的双手，哆哆嗦嗦的从军装口袋掏出烟盒。


    发现烟盒已经空了，奥赛姆重重叹了口气。


    胸腔起伏时，却又触动了左胸位置，刚做过简单包扎的撕裂伤，疼得他不住倒吸凉气。


    等到疼痛稍稍缓解，他才起身来到墙边的尸堆里进行翻找。


    扒拉出的不少财物，都被他随手扔在流淌着污血的地面上，滚出老远。


    直到半盒香烟，被他从一具尸体的口袋中翻出，奥赛姆才停下这种翻找尸堆的行为。


    只见他一屁股坐在死人堆里，掏出一根染着血色斑点的香烟点燃。


    望着渐渐放亮的天际线，一股烟雾，从他干裂的嘴唇之间被徐徐吐出。


    接着他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怨恨。


    “该死的督战队！”


    在前线熬过了整夜的战斗，他已经清楚的意识到。


    这条防线，他们根本守不住！


    防御阵线再不后移，前线的所有人，都会被耗死在这里。


    他还没活够，更不想毫无意义的死在这儿。


    可就在昨晚，指挥部下达了死命令，必须死守阵地，不能后撤。


    更是派出了督战队，在阵线后方不断巡视，遇见临战退缩者就地处决。


    “该死的瓦里克，还有那群狂热信徒！”


    奥赛姆对那虚无缥缈的创世神，除了因为受到成长环境的影响，还保有最基本的敬畏以外，可以说是毫无信仰可言。


    看到那些狂热信徒，高喊着死战到底，然后冲出掩体。


    接着就被撕成碎片，为从未出现过的神献出了生命。


    奥赛姆就对这些已经被洗脑的同族感到可悲。


    事实上，熬过了这一夜战斗，活下来的单眼人里，不少都抱着与奥赛姆类似的，消极且悲观的想法。


    聪明人在哪里都有，个别明眼人更是看得清楚。


    那些怪物明明占据绝对的空中优势，却从未对城区实施空袭。


    且特意将战场范围局限在城市外围，这不算宽广的东南防线区域。


    这意味着，那些怪物很有可能不愿摧毁城区。


    更意味着，对方不是圣教宣扬的那种，毫无理智的混乱邪神信徒。


    智慧生命的本能，促使着他们在面对死亡时，寻找着一切活下去的可能。


    因为信仰坚定者的大量死亡，怯战的情绪在战场中不断蔓延。


    待到高层们察觉时，这种危险的势头已经难以遏制了。


    城市边缘的前线战地指挥所里。


    “将军，再这样下去，前线部队恐怕很快就会…………崩溃啊！”


    “您看要不要让督战队进驻前沿阵地，弹压消极言论，并就地督战？”


    副官汇报着前线各级指挥官的即时报告，脸色难掩焦虑。


    瓦里克双眼微阖，佝偻着脊背，右肘支着指挥台，手指顶着额头。


    就这么默默坐着，迟迟没有回应。


    直到前线阵地再度传来警报声，才猛地睁开已经满布血丝的眼睛。


    他嘶声问道：“如果其他方向的阵线都彻底换防，交给民兵驻守，还能抽调多少作战部队？”


    “如果倾尽全力，还能抽调接近两百万，可是……”


    副官似乎还想多说些什么，却终究欲言又止。


    东南阵线已失去了成体系的防御工事，更缺少重火力武器。


    敌军的每轮进攻，都会对前线守军造成重大伤亡。


    想要守住阵地，只能靠士兵不断拿命去填。


    就算再补充两百万兵力，也撑不了多久的。


    “圣城那边怎么回复的？”


    “援军什么时候抵达？”


    瓦里克曲着手指，用指节敲击着桌面，冷冷问道。


    副官咬着牙，强自抑制住怒意，这才回答道：


    “他们给出的回复是，之前派出的机动支援部队，已尽量提速，会比原本的预估时间稍稍快些，让我们再坚持两天！”


    “呵，机动支援部队，两天后…………。”


    瓦里克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他彻夜未眠，将敌我态势和兵力差距详细汇总。


    加急上报给圣城，可偏偏却只等来这样的回复。


    他所请求的，是圣城迅速抽调出精锐部队，进行紧急支援。


    而不是那些四处救火的机动支援部队。


    毕竟，只要从圣城直接派遣高速部队全速驰援。


    不到二十个小时，就能抵达这里。


    瓦里克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再度听到更为尖锐的防空警报声。


    而且，与过往不同的是。


    这次的防空警报声，竟是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怎么回事？防线被突破了？”


    瓦里克豁然起身，迅速冲出前线指挥部。


    他仰头望向城外，猛的瞪大眼睛。


    艰难的吞咽着唾沫，缓缓转动着脖子，视线环顾天穹。


    浑浊的眸子里，瞳孔更是不断放大。


    如同浪潮的紫红色，从大地的尽头蔓延而来。


    远方的天际，无边无垠的滚滚乌云，从四面八方翻涌靠近。


    高亢的嘶鸣和吼叫声，渐渐由远及近，进而回荡在整座城市的上空。


    那铺天蔽日的虫潮，将刚刚泛起白光的天际，都遮得严严实实的。


    为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带来无穷的压迫与恐惧。


    “这才是敌方真正的主力吗？”


    “数量应该要远超十亿规模了…………。”


    “我们的援军没等来，却是等来了对方的后续部队。”


    面对这只是看上一眼，就能带来无穷恐惧与绝望的虫群。


    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让瓦里克内心无法遏制的逐渐滑向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