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的大门突然开了，无数人的目光都往这个方向集中。


    尼可和佩雷纳尔坐在轮椅上，他们的手还牵在一起，而在两位老人身后推着轮椅的则是邓布利多和伊索·格林。


    无数人发出了无声的惊呼——他们中有不少人曾在校园中看见过这一对携手散步的老夫妇，更多人则是通过校园里的那座巨大喷泉上的雕像认识的他们——但是，他们从未像此刻这样衰老。


    尼可抬头朝着邓布利多示意了下，近百年的默契让后者直接为其施展了一个扩音咒。


    伊索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佩雷纳尔，但这位苍老慈祥的老妇人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哈。”尼可·勒梅的目光扫过整个礼堂，“我还以为大家已经开始吃了呢，不必等我的。”


    马克西姆夫人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大家都没有什么胃口。”


    尼可摇了摇头：“什么时候都不能不吃饭啊，您不会没有准备吧？”


    “不不不，厨房里的家养小精灵都准备好了，老实说，他们今天难得地没什么干劲。”


    马克西姆夫人拍了拍手，无数美食被“搬”到了礼堂：“不过，布斯巴顿的晚宴还是一如既往地丰富美味。”


    “哈哈，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我这个校董是称职的。”


    邓布利多和伊索将两位老人推到了礼堂前方教职人员用餐的长桌，尼可向两人示意：“请吧，老友和小友，别的不敢说，但是巴斯布顿的食物一定是优于霍格沃茨的。”


    邓布利多在尼可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我会亲自辨别，如果确实如你所说，请在我离开的时候给我一份布斯巴顿的菜谱。”


    现在，压力来到了伊索的身上。这位年轻的大法师朝着对面的咖啡壶招了招手，它便自动飞了过来：“我的舌头太粗糙了，还是咖啡和汉堡比较适合我。”


    “你这样的话会让人生少很多乐趣的。”尼可虽然用上了扩声咒，但还是不怎么响亮——这位传奇炼金术士的生命已经走到了最后，身体所有的机能都在迅速下降。


    “我觉得当我就着咖啡啃汉堡的时候就很有乐趣了。”


    “明智的发言，幸福应该是一种感受。”尼可探出干涸的双手，轻轻拍了拍，“那么就开动吧，小巫师们。记住，我们是法国的巫师，是布斯巴顿培养的巫师，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应该放弃对美食的追求。”


    “当孩子出生的时候，我们享用美食；在新人的婚礼上，我们享用美食；那么在老人的丧礼上，尽管难过，但千万不要忘记享用美食。”


    他的目光温柔地抚过礼堂中的每一个人，曾经，他也像这些小巫师一样，坐在这里，满心期待晚宴的开始。


    而布斯巴顿的美食，从未让他失望过。他的舌头碰了碰光秃秃的牙床，真是太可惜了……


    “开动吧，这里是礼堂不是课堂，而我也不是来给各位上课的。”尼可的眼角已经有泪光闪动，“当然，这次的归校晚宴可能和平时会略有不同，因为你们享用眼前丰盛的食物时，还不得不忍受一位老人家在耳边的唠叨。”


    小巫师们纷纷拿起了餐具，他们努力不去看向教员们的餐桌。


    “魔法石的资料已经全部公开。”没想到，尼可一开始就来了个猛料，“不过你们不要相信外面的传言——说我是被迫的。请你们看看我身边这两位强大的巫师，就算是历史上所有的黑魔王一起动手，都不可能在他们两位的保护下让我做自己不愿意的事。”


    “况且，”说到这的时候，尼可自豪地笑了笑，“六百年的人生，足够让一个天分不怎么突出的巫师获得自保的能力了。”


    “所以，请相信，公开魔法石的资料一定是我这个糟老头子自己的选择。”尼可看了看和着泪咀嚼食物的布斯巴顿校长，他还记得当初她刚进入学校，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好吧，因为血统的原因，其实那时候的马克西姆夫人就不能算“小”女孩了。


    时间啊时间。


    “那块关于魔法石的石碑将被存放于法国的魔法部，而我剩下的研究笔记将全部捐赠给巴斯布顿的图书馆，哈哈，图书馆管理员这段时间有的忙了，毕竟这么长的一生，我还是做了不少工作的。不过，也不用同情他，那家伙从小就是一个书虫，就算再多的资料他也只会乐在其中。”尼可费力地转头看向邓布利多，“当然，你随时可以来布斯巴顿复制这一部分的资料，我很乐意看到它们出现在霍格沃茨的图书馆。”


    阿不思郑重地放下了刀叉：“这是霍格沃茨的荣幸，尼可。”


    “然后，我在法国的炼金实验室将对布斯巴顿所有学生无条件开放，”尼可费力地转向伊索，“至于我在英国的那间炼金实验室，将由你和我的另一位学生共同继承。”


    伊索看到尼可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貌似不怀好意的笑，难不成这位到死还保持着赤子之心的老者还在那给自己留了个恶作剧？


    或许是某种机关吧，作为对自己炼金术水平的检验？


    “我会好好使用它的。”伊索郑重保证。


    “我在古灵阁还有一些黄金，如果全部取出来的话可能会让整个欧洲魔法界的金融都产生动荡。”可能因为真的要死了，尼可越来越不在乎那些禁忌，“所有，为了不发生拿着钱都买不到面包的惨剧，我在古灵阁中的资产将成为小巫师们的助学金，邓布利多，任何一所魔法学校的小巫师都可以申请这笔助学金。”


    “感谢您的慷慨，尼可。”邓布利多第二次放下了刀叉。


    “能让那些不能吃的黄色玩意发挥作用，才算真的有意义，这应该是我的荣幸。”尼可的目光再次投向正无声就餐的布斯巴顿学生。


    “孩子们，孩子们，”


    “享受美食，但不要忘记分享。”


    “追求知识，但不要忘记交流。”


    “我们的能力就是我们的责任，布斯巴顿……”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只剩下粗重的呼吸。


    容纳了整个巴斯布顿学生的礼堂，除了春蚕食叶般的咀嚼声，再没有别的动静。


    阿不思·邓布利多重新握起刀叉，能施展最精细魔法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伊索·格林拿起勺子将鱼汤送进嘴里，尼可，布斯巴顿的食物也不怎么样嘛，又咸又苦。


    黄昏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地上铺成邀请的红毯。


    尼可牵着佩雷纳尔的手，共赴永恒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