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辽城有禹王的人把控,她们前去的可能性较小,却分析错了,不过值得高兴的是,至少程姑娘一行人那时是安全的,他得立马把消息回传,还要尽快找到人才能放心。
而冷二收到的消息也是这条,找到了踪迹,还没找到人。
寒一还从白家人口中得知,程姑娘可能要去元阳城做生意,所以她们去元阳城的可能性比辽城大,辽城只是幌子,最终目的在元阳城。
白家人现在逃难也没地方去,既然恩人在元阳城,他们也索性跟在寒一的后面往元阳城赶去。
不曾想雪越下越大,给一行人带来了极大的阻碍,白家众人不得不放弃马车,用马驮着一应物品,全部的人顶着风雪徒步前行。
他们在白雪皑皑中,每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脚印,在蜿蜒的山间小道深处,居然还有一处山中村庄,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现实打破了幻想,此村庄因为房屋年久失修,被积雪压垮了大半,村民们还等着被救济,又能帮上他们什么忙。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村中汉子大部分以打猎为生,时常追逐猎物,因而发现了一条通往元阳城的近道。
现在一行人在村子中修整,准备走近道尽快赶往元阳城,以免大雪封山,他们再也走不了。
大兴山往东距离100多里的大邑洲,此时城中时不时发生流血事件,暴乱一触即发。
由于天气寒冷,大雪纷飞,阻碍了南来北往的商队,特别是京都的粮商,已近一个多月没往大邑洲输送粮食了。
大邑洲属于旱北山城,民风彪悍,匪患游牧野人层出不穷,善走私文物,混乱程度比定州更胜,定州尚且有柯刺史镇守,而此处镇守来一个死一个,是瑱启建国以来就一直头疼的问题。
两百年前的大邑洲,还是个水养之地,高山流水,峡谷险峰,是个天然的天险之地,一场地龙翻身彻底改变了大邑洲的地势地貌,变成了如今的最北山城。
土黄色山石小块众多,穿插在旱地角角落落,能种的农作物极少,城中百姓靠皮草和酿酒的手艺吸引外来商人,生活还算富裕,而他们主粮基本靠买,现在大雪已经连续下了半个月,好多老百姓家的米缸已见底,偏偏等不来货源。
粮行高价出售的陈粮都快卖断货了,老百姓要求官府开仓放粮,至少卖粮也行,奈何官府迟迟没有动作,有些脾气暴躁的人,渐渐失了耐心,开始在暗地里打劫偷窃。
城中出售保暖皮草商行众多,这两天也是愁白了头,本地大部分百姓都有用各种动物皮毛做的御寒衣物,皮草商行全靠来往的商人挣钱,现在也是门雀罗清,反而是关闭的粮行,粮铺前挤满了人,如不能解决粮食问题,恐怕暴利流血事件,只会越演越烈。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算没有大雪,从京都来做生意的商人也来不了,京都改朝换代,造成的大动荡,动摇民心,各个阶层都还在被人使绊子,百姓们惶恐度日,哪还有粮商敢光明正大的贩粮。
等不来粮食的大邑洲民众,在粮价菜价疯涨后,迎来了无粮可买的艰难日子,连日来的大雪让山上的野兽不是冬眠了就是躲进深山了,往往上山一趟,连十多年的老猎手都空手而归。
百姓们只能到山上寻找野菜,虽然大邑洲几乎四面环山,但现下积雪覆盖,以往繁茂叶盛的大山全都消失了,能找到可用的食物着实不多,还常常伴随着危险。
等待他们的可能是一不小心踩陷的坑洞和山坡,唯一的绿意说不定是有毒的枝叶。
上山的百姓不但没找回多少吃食,反而受伤丧命的不少,即便这样上山的人也不少,没办法,受伤总比饿死强。
现在城里抢劫、偷窃、闹事者众多,告官后,官府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敷衍了事。
大邑洲的郡守为官已有30多年,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但为人胆小懦弱,为了保命早已投靠了当地的世家大族。
大邑洲主城--罗阳城,此时罗阳城的主街上,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推着板车往城门方向而去,避开混乱的人群,远远望去城门紧闭,等待的百姓们吵吵嚷嚷,纷纷咒骂斥责,为什么不开城门。
官府不放粮,现在粮铺也关门了,还不允许老百姓到山上去找点吃的,难道呆在家中等死吗?
“怎么办?现在城门也不开了。”扮成老妇的元娘对着推车的丈夫焦急开口。
“看来今天以后城门都难开了,我们先回去吧!”楚千蕴很无奈,满是冻疮的糙手,握紧把手推着板车转了个弯。
旁边高挑的男孩,穿着短了一截的补丁棉衣裤,清秀干裂的脸上满是愁容,不死心的问,“舅父我们这就回去了吗?没有干柴卖,怎么给母亲治病。”
他们不但要到山上找野菜,还得砍些木头卖给大户人家,换取药费。
“阿熠,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吧,民不与官斗,你看多少百姓闹事?那些人理睬了吗?”
刘婵熠的目光再次看向城门,一群愤慨激昂的百姓,急着要出城门,守城的官兵们手持武器,纷纷推搡压制,眼看情况越来越糟糕,那些兵士已经亮出了武器,好几个百姓被打破了头。
民与官斗果然是以卵击石吗?
那母亲的病怎么办?
他已经没了父亲,如果再失去母亲,他不知道将来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弟弟妹妹还小,他却不能为他们遮风挡雨,现在连吃糠咽菜的平淡日子也不能维持,实在是没用。
十年寒窗苦读,对于他们当下的处境,毫无用处。
看着阿熠愧疚难当的稚嫩面庞,楚天蕴想安慰几句,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大姐染了风寒已经一个月,却不见好转,再拖下去恐怕会影响寿数。
元娘抚摸着手腕上碧绿的镯子,纠结了一瞬,隐下眼眶的泪意,当下做了决定。
他们所有值钱的物品都当掉了,现在只剩手中的镯子是她娘留给她唯一的遗物,可再珍贵的物件,也比不上性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