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心中一凉，看来自己所说，并非陛下心中所想。
嬴政冷冷道。
“丞相高位坐久了，不解民间疾苦，你可曾亲自去往灾情之地体会过？你又可知灾情泛滥，速度远超你想象？”
“开仓放粮？接济难民？丞相说得轻松，可曾计算过，国库内的粮食又够灾民支撑多久？”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李斯哑口无言。
更让群臣震惊。
直到刚刚，他们还以为，陛下关心灾情，不过是心血来潮，做做样子。
哪成想，他是早有准备！
汇集这些消息，绝非一朝一夕。
陛下这次，是认真的。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陛下吗？
李斯额头冒汗，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臣……不知。”
“不足三日！”
一句话，再次令群臣震惊。
天下如今大灾，完全超出他们想象。
难怪会让陛下如此重视。
连丞相李斯的提议都被陛下反驳，其他人更没什么好办法。
干脆假装耳聋，默不作声。
嘭！
嬴政怒不可遏。
“一群废物！要你们何用！”
群臣吓得一机灵。
赶紧齐齐跪下。
“陛下息怒！”
呵，他们也就会这些了。
嬴政从最开始的气恼，如今越发失望。
满朝文武百官，竟不敌赵牧之一人。
悲哀啊！
嬴政现在，特别想听赵牧之的意见。
如果是他，一定有更好的办法。
闭上眼，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你们都退下吧。寡人乏了。”
群臣惊讶，不亚于刚才。
要放在以往，陛下勃然大怒，肯定要杀几个人泄愤。
今天……就这么罢了？
根本不像陛下往日的作风啊！
李斯也是目光一沉。
陛下近日变化太大，的确不像往常。
前几日的晚上，甚至并未在宫中。
这里面肯定有事。
看来得派人留心观察。
话说丹药一事过后，陛下似乎格外亲近蒙家。
陛下最关心的，就是修筑长城。
可现在，蒙恬省亲的日子竟被延长到一个月。
最近几日更是不知去往何处。
有必要好好调查一番……
……
翌日。
嬴政乘坐马车，前往黑风岭。
由蒙恬护送。
“蒙恬，此次勘察灾情一事你立功了。只是你昨日才回，劳累一路，本应给你几天休假，可事态情急，辛苦你了。”
“陛下您说的是哪的话，能为您效力，是我的荣幸。”
昨日蒙恬一到家，就听说在朝堂上嬴政发怒的事。
料想，他今日肯定会前往黑风岭，询问先生意见。
早早做了准备。
顿了顿。
“陛下……臣有一事要禀。”
嬴政还在为昨日的事烦闷，眉头一皱。
“讲。”
“陛下可还记得臣妹蒙妍？”
“那个小丫头啊，不是出外游历去了吗，难不成惹了什么大祸？”
“那都没有。其实臣妹前几日已经回来了，从家父口中无意间得知有关先生的事，这不，吵着闹着想要见一见这位先生。”
若赵牧之只是一般人，蒙恬抽空也就把她带过去。
可……
这可是龙子啊！
肯定要问过陛下意见。
嬴政沉默片刻，才继续道。
“朕要是没记错，这小丫头和那混小子年纪相仿吧？”
“妍儿她比先生小了一岁。”
嬴政点点头。
这小子，整日在那山上待着，无聊的很。
蒙妍去了，也能陪他唠唠嗑。
“山高路远，记得别让那小丫头累着。”
所以……这是同意了？
蒙恬大喜。
“臣替臣妹谢过陛下。”
还好同意了。
要不然，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抚那位小祖宗。
路途漫长，嬴政正好趁机和蒙恬唠唠心事。
“蒙恬，有些事，你知道的最多。你觉得那混小子如何？”
被突然点名，蒙恬一时发愣。
思索许久，给出自认为最好的答复。
“依臣之见，先生是有大智慧的人，若能早日入世，可解陛下之忧。”
“唉，你的提议，朕昨日也想过。”
自己手下那些大臣，一个个全是饭桶。
赵牧之有大智慧，若是为大秦效力，是天大的喜事。
只是……
先不论这小子会不会答应，就说他的身份特殊，难保不会遭人眼红，被人陷害。
考虑再三，还是摇着头。
“还是不到时机啊。”
蒙恬一脸懵圈。
这话，陛下好像上次也说过。
可……到底什么才是时机啊。
忍了半天，总算憋住。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二人一路交谈，转眼到了黑山岭。
走了没几步，正好看见前方赵牧之正撅着屁股，在一棵大树下不知道鼓弄着什么。
嬴政脸上愁云一扫。
走上前，抬脚，踹在赵牧之屁股上。
这一个动作，直接把蒙恬看呆。
这……这还是那个威震天下，不苟言笑的陛下吗？
天啊，他如今知道这么多秘密，不会哪天被暗杀吧？
担忧也只是一瞬间的。
他也看得出来，陛下每次来到先生这，都很放松。
两人之间相处的也很融洽。
最好像……最寻常的父子关系。
蒙恬好像突然理解陛下，为何迟迟不公布先生的身份。
赵牧之揉了揉屁股，回过头，本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谁知一扭头，就看见老赵、蒙恬二人。
二话不说，一拳打在嬴政肩膀上。
这个动作带给蒙恬的震惊，不亚于刚才。
普天之下，敢和陛下拍拍打打，估计也就先生一人。
突然有些好奇。
若是哪一天，先生知道陛下的身份，以及他与陛下之间的关系，会是怎样的表情。
“老赵也太不够意思了，这都多少天没来看我了。”
嬴政揉了揉肩膀，一点都没生气。
这小子，胆真是越来越肥了。
“最近蒙府事多，将军一直没放我假。这不，终于有休息日，赶紧来看看你。”
赵牧之摇摇头：“忒苛刻。”
蒙恬一脸委屈。
天降大锅，不得不接啊。
明明不着消停的人是他好不！
嬴政凑过去。
“你在这干什么呢？又藏什么好东西呢？好像……是酒。”
“可以啊，老赵，这鼻子都快赶上狗鼻子了。”
嬴政和蒙恬嘴角同时一抽。
臭小子，竟然敢骂老子是狗……
大逆不道！
陛下竟然被骂了？
不过，他好像还有些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