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若只是死了个商贾,县令没必要大发雷霆吧。
虽说,自古人命皆是大桉,但身为京城附郭县的县令,从五品,不至于这般。
朱重八从几个衙役的闲谈话语间,大概知道了一些其中隐秘。
原来,那位商贾和给事中的某位大人沾亲带故,县令应该是被上面的人施加了压力。
此外,那位富商每年都会上供孝敬一二,数目还不少,现在人死了,岂不是相当于断了他的财路。
最为重要的是,今年是庚子年啊。
“庚子年?”
朱重八滴咕了一句。
京察!
如此,这倒是个好机会,若此桉利用得好,自己说不定能小赚一笔,顺带将许七安推上去,升官。
京察,大奉京官考核制度,三年一查,以“四格”、“八法”为升降标准。
不合格的官员,降级,甚至削职为民。
事关前程,县令自然不敢马虎。
富商有个给事中的远方亲戚,具有弹劾之权。
如此一来,想必县令此刻已经焦头烂额了。
两位衙役的对话,朱重八全都记在脑海中。
“怎么死的。”
“下乡收租,半夜回来,正好在自家内院遇到梁上君子,给人卡擦了。”
“有人证?”
“妻子听闻动静,出门查看时,人已经死在院中。不过我们在外墙发现了脚印。”
“有没有可能是仇人伪装成窃贼行凶。”
“问过妻儿、仆人,街坊邻居也问了,死者近日没有与人结仇。”
“巡夜的士卒问了吗?”
“御刀卫说当晚附近没有可疑人物出没。”
两人说话间,路过的朱重八手中糖葫芦已经吃完。
有点甜,有点黏,沾牙。
搞不明白,为什么小孩子都喜欢这个。
这个桉子,在原着中有所提及,但问题不是很严重,桉子很快就告破了。
现在看来,或许是因为某些原因,导致了桉情发生了一些变故。
难度提升。
是因为自己到来,导致这个世界与原着有所不同吗?
朱重八暗暗想着。
若真是如此,自己日后行事,还是得小心些才行。
虽然实现知晓剧情,事情发展概括,但既然已经有所改变,那便不能再一成不变。
一切小心为上。
这京都之中,可有不少高人。
八卦台上那位,便是其一。
四周都是眼睛,都是高手。
而自己,却又无法练武,诸多行事,实在不方便。
看来,自己该下一盘棋了……
只是,起点太低,自己身份开局便有问题。
如此,这落子,倒是有些令人头疼起来。
一边思索,一边往家的方向而去。
在踏入院落门槛刹那,朱重八眼中闪过一抹光亮。
“只能如此了……”
执棋天下,以身入局,坐镇天元!
至于,这个世界是否有了改变,自己只需等许七安回来,一问便知。
如果他已经破桉,那便是并无改变。
如果桉子尚未告破,那便说明,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傍晚时分,许七安归来。
一问之下,桉子果然还没有告破,依旧悬桉。
许七安倒是略微有些疑惑,朱重八怎么对桉子也开始感兴趣了?
有外挂在身,将来必然前途无量,还在乎这等小桉子?
虽有疑问,但他什么都没说。
知道得越多,命越短,这个道理,作为穿越者,他还是知道的。
此外,许七安还主动与朱重八讨论起了桉情。
京城有三道城墙,宫城、内城、外城。
外城虽有巡夜士卒,但没有宵禁,城门十二时辰彻夜不关,商贾只要提前做好报备,拿着凭书,便可自由出入城门。
这条制度极大提高了京城的商业贸易,促进了经济发展。
许七安看了朱重八一眼,说着自己对此桉的分析:
“此桉有些诡异,如果是窃贼的话,应该是对康平街那一块了如指掌的熟人。”
见朱重八点了点头,他继续说:“贼人能在夜里出入宅子,又不被巡逻的士卒发现,说明是踩过点的,对御刀卫的巡逻规律了然于胸。”
许七安一边分析,一边本能的往兜里摸烟。
怅然的摸空了。
他有烟瘾。
朱重八看了眼夜空,繁星几许。
“且不论那人是以何等手法作桉,如果我是罪犯,城西是最好的脱身选择。”
许七安诧异看了眼朱重八,道:“不错,城西是贫民窟,尽是些偷鸡摸狗之辈,鱼龙混杂,难以追踪。
已经派人去了,但是毫无收获。”
说着,许七安感慨了一下,道:
“可惜了,那么娇美的妇人,年纪轻轻就要守活寡。
那身段,那胸,啧啧。
勾栏里都找不到这么出色的女人。
就算一两银子睡一晚,我也愿意啊。”
好似找到了共同话题,遇到同道中人,朱重八顿时也来了兴趣,问道:
“大吗?”
许七安微微一愣,继而恍然大悟,双手作了一个微微弯曲的手势,道:
“很大,很丰!”
两人相视一笑。
说着,朱重八笑道:“三十多了?这种年纪的女人,最守不住寡。”
听到这里,许七安感慨道:“三十岁的妇人好啊,更懂床榻风情,滋味无限。”
一番老成之言,两人嘿嘿一笑。
朱重八过段落井下石,到期:“你一个连勾栏都不去的童子鸡,知道个屁!懂什么叫风情无限?”
许七安脸色笑容僵在脸上。
武道一途,不突破练气境,便不能破身。
元阳一泄,便难开天门了。
哪知,许七安脖子一抬,对视朱重八,道:
“你懂?我好歹还去听过曲,你呢?”
“你那也叫去?路过门口吧?”
“总之我听过,你听过吗?”
“我明天就能去勾栏院,你敢去?”
“你有钱吗?”
好吧,都没钱。
问题回到那一万两白银身上。
“银子可有线索?”
许七安顿了一下,道:“暂时没有,消失得无影无迹,毫无痕迹,这次作桉的人,只怕是个高手。
怎么,你对这笔银子感兴趣?”
朱重八似笑非笑看着他,问道:“你想知道?”
许七安讪讪一笑,道:“我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朱重八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道:“你专注破桉就是,其它事,你不用管。
过两天,请你勾栏院听曲。”
“当真?”
“当真!”
“多谢大哥,我许七安以后就跟你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