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号的自述中，齐衍听到了一个“伟人”的一生，以及灵根“蓬莱”的作茧自缚。


    故事的前半段，和《蓬莱计划说明书》中记载的相差无几。


    “神”的到来，带着一部分人类创建蓬莱，通过蓬莱计划的筛选模式，将基层修士和普通人类的能力提上一个等级，将有天赋的人从大筛选中找出，实现某种意义上的造“神”。


    可故事的后半段，一切都开始变味。


    当社会资源愈发匮乏，人性的恶根彻底暴露，庞大的体系中，出现了叛徒。


    依旧怀有一颗仁慈之心的“神”，开始被欺骗，开始被厌弃。


    蓬莱计划，随之走向极端，逐渐陨落崩盘……


    而故事的最后，自然人们津津乐道的热血大结局。


    遭受不公的修士引发政变，联手推翻了腐朽不堪的蓬莱计划，强大的修士带领着另一帮依靠蓬莱计划而崭露头角的修士，将旧文明一举推翻，开创新世纪的修真文明。


    而曾经被全人类推上至高点“神”，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神”静静地俯视着底下明明畏惧，却依旧试图杀死他的人类，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然失败。


    看着身边懵懂无知，但已经能脱离主体意识自我生存的灵根“蓬莱”，心软的“神”满足了人类最后一个愿望。


    他以身化为一方天地，将人类世界和修士世界以东海为节点，彻底分离。


    自此井水不犯河水。


    而少了普通人类拖累的修士，一举将魔人赶往深渊，顺应天道，逐渐成立一个稳定的修真界。


    世界和平……


    自此，所有人都忘了“神”。


    曾经轰轰烈烈的蓬莱计划，只剩下萧条破败的一方天地——蓬莱。


    可被人们遗忘的“神”，却始终是刚刚成为独立个体的灵根心中，最念念不忘的存在。


    他像是被世界抛弃的婴儿，少了最重要的家人，心中的思念让他几乎疯魔。


    于是，这个灵根，开始了一场欺骗。


    他将蓬莱从世界体系中剥离，自成一方小世界。


    并义无反顾地成为了这方小世界的天道。


    他利用自己的能力，将蓬莱时间倒退到政变开始前，让蓬莱的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一刻。


    哦，当然，还顺带将那些死在政变中的人类，也停滞在了死前的那一刻。


    ……身为“天道”的灵根，篡改了这些人的记忆和认知能力，让他们成为对蓬莱计划无条件服从的傀儡。


    然后，悄然朝人界和修真界放出“蓬莱之美”的风声，吸引外来人的加入。


    逐渐维持蓬莱计划持续进行。


    可当一切都步入“正轨”，灵根看着眼前的一切，反而越发思念那个永远呆在自己身边的主体意识。


    为此，他做了一个更加疯狂的事。


    他将那些被淘汰的人和修士圈养起来。有用的，参与人体实验；没用的，直接变成圈养下一批历练对象的工具人。


    一轮又一轮。


    他给了那些人希望，又亲手送他们去地狱。


    看着日益思念的人初现雏形，纵然不断失败，那颗空虚的心，也得到了暂时的慰藉。


    直到……齐衍的出现。


    幻想终将是幻想，一切不过是灵根将自己拘束在过去的业障。


    当真实的人出现在灵根面前。


    他，也终究意识到，自己的梦要醒了，而属于他的使命，也该完成了。


    ……


    “你叫蓬莱？”


    齐衍坐在蒲团上，看着身边说故事竟然说得昏昏欲睡的小孩儿，忍不住捏了把小孩儿肉嘟嘟的脸。


    小孩儿陡然一个激灵，眨巴眨巴眼睛，点了点头。


    乖顺地回话：“嗯呐，他给我取的，说当初为了尽快提升修为，回绝了友人寻找蓬莱之旅，从此友人失踪，成了他心中的遗憾，所以给我取名‘蓬莱’。现在整个蓬莱的运作，都是在靠我的能量支撑哦～”


    齐衍微微挑眉，看着小孩儿澄澈的眼睛，抓住了话中的一个点。


    似是喃喃道：“他，回绝了……蓬莱之旅？”


    涯在那条时间线里挂了？


    也对，这货一向挺倒霉的……还喜欢作死，正常，蛮正常的……


    ……


    “哥哥～”


    小孩儿却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一把抱着齐衍的手臂，打断了齐衍的思绪。


    笑着问齐衍。


    “哥哥应该猜到了吧，先来后到，你在这个时间节点不一样了～有了这个教训，你的结局会不一样的，对吗？”


    齐衍同样回以一个笑脸，点了点头。


    ……齐衍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会是如何。但对现在的他来说，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去做那个所谓的“大义者”。


    为了这种人间，不值得他付出生命。


    只是……


    齐衍的视线，又不自觉落在角落的人体上。


    按照“他”的这条线，纵然齐衍记忆还未恢复，也大概能推测出自己丢失的记忆中，那个世界应该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


    而自己的使命，就是带着那个世界走向新的文明是吧……可齐衍觉得，自己现在需要做的，依旧是恢复记忆。


    因为缺少那部分记忆。


    齐衍根本无法共情当初自己的心境。


    也不曾得知，这条时间线上的他，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境，才会为了这么一个世界，献出自己的性命。


    而且，还有一点，齐衍很好奇。


    视线又落回小孩儿身上。


    问道：“你既然已经到能跨越时间节点的能力，为什么不会到过去，直接改变‘他’的悲剧？”


    小孩儿一愣。


    随即又噗嗤笑出了声。


    抹去狂笑后眼角溢出的泪水，道：“哥哥，你还是不明白。


    一个目标下，会有无数条线的走向，而一个细微的改变，都会影响未来线路的变化。我若是回到过去的那个时间点，告诉他这么做的结果，那在我的这条线，就会在那时断开，而那个‘他’也将变得不再是我的。


    哥哥～未来是可以改变的，无数的分枝虽然都在朝着一个大概的方向前进，可最后通向的结果，都会因为一处改变而不同。


    但过去不一样，那是一条已经确定的线。你改变了，那你见到的他，也将不再是你想的那个。


    我也曾想过改变‘他’的结局，可思来想去，我还是很自私，我希望，‘他’永远是我的，而不是属于另一个叫‘蓬莱’的家伙。”


    小孩儿说着。


    突然想起了什么，虚空一抓，拔出一把剑，塞到齐衍手中。


    在齐衍惊诧的眼神下，收起脸上的落寞，又笑着道：“哥哥，我知道你喜欢这把剑，这也是‘他’当初最喜欢的武器。


    它是混沌之力凝聚的晶体锻造而成，用修真界的等级评定，它是超越神器的存在。


    混沌之力霸道，定能在未来助你一臂之力。


    完成世界跨界阶级升级的目标线路上，我已经见证了太多失败的你。希望在哥哥这条线中，你是那个真正成功的。”


    “那你呢？”


    齐衍接过这把漂亮的剑，难得心思没在剑上。


    “嘿嘿～”


    小孩儿挠了挠头，笑着道：“我想通了～做错了这么多事，也不知道我接下来做的事情，算不算得上是赎罪。”


    说罢，在齐衍不明所以的视线下。


    小孩儿开始消散。


    研究室内混沌之力陡然上升到一个夸张的浓度。齐衍体内的神灵根摇曳着身姿，开始愉快地吸收着这些相当精纯的混沌之力。


    “你……”


    齐衍欲言又止，大概猜到了小孩儿的目的，最后也没再说什么。


    小孩儿笑着朝齐衍挥了挥手。


    “哥哥再见，我看好你哦～”


    ……终究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颗玄色的晶体落在地上，一件实验服化为一张纸条。


    齐衍捡起纸条。


    上面是小孩儿中规中矩的字。


    【哥哥～我的核心就留给你啦，你和它建立精神架构后，放入蒲团下的凹槽处，整个蓬莱就会由你掌控。今后修炼神灵根，就来蓬莱吧，蓬莱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这也算是我为你的未来出了一份力～】


    ……齐衍按照纸条上的指示，做完一切。


    当晶体放入凹槽的那一刻，整个蓬莱的布局都映入齐衍的脑海中。


    许是小孩儿的消失。


    蓬莱的时间开始流转，本该消失的人和建筑，全部回到它原本的时间点上。


    除了齐衍等四个修士，和那些拼命活下来的八个凡人，外加一个三七。


    整个蓬莱再无一个活物。


    而所有的屋子，除了齐衍所在的这间房间还能看外，也同样变得破败不堪。


    齐衍将这些人一股脑都送出蓬莱。


    凡人送往凡界的东海码头。


    修士则送往修真界的东海码头。


    至于三七情况特殊，齐衍思来想去，还是“贴心”地让他跟了昏迷的楚千凝。


    他很好奇，这两个人的后续来着……


    而做完这一些，齐衍也不在蓬莱逗留。当即拿着心心念念的剑，也离开了蓬莱。


    涯和楚千凝还在昏迷中，三七立场又不明，再不去，万一楚芷那个疯批把那两货给剁死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