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像轻飘飘的一阵和风，在齐衍耳边一晃而过，等齐衍回神后想要去抓住，却发现一切似乎都只是自己被环境影响而产生的错觉。


    可手上突然多出来的一根枝条，又在证实方才的一切并不是齐衍的错觉。


    ……顾念慈，这小子又什么时候跟上来了？


    齐衍对门内的弟子了解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深，就算只是相处过一年不到的顾念慈，齐衍也能光凭顾念慈的声音，判断他的身份。


    至于顾念慈现身，却不敢和他相认……齐衍想，应该和顾念慈又一次违背他的意思，偷偷跟出来有关……


    齐衍看着手中的枝条，半截手臂的长度，其上木纹黑如墨，零星碎花点缀枝头，莹莹流光闪烁……倒是和典籍中形容的迷谷树枝很相似。


    齐衍自筑基后，也代表宗门进入初源秘境多次，可进这么多次见过的奇珍异兽，也没有如今这一次进入后看到的多，不怪齐衍没见识，实在是这些东西像是到了某个特定的时间点，特地为某个关键人物的出现，或者某个关键剧情节点的产生而出现的。曾经的齐衍不是那个人，更不是那个剧情节点的重要人物，自然没有那个福气看这些东西，现在……怎么说呢……可能他要感谢一下他这个小师弟？不然，他又如何能见到那么多只出现在典籍中三言两语带过的东西呢……他啊，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修士呀……


    ……


    手里拿着迷谷树，自然不需要齐衍再动手劈开迷障，更何况顾念慈的意思也是不让齐衍动手，说是会惹怒“迷谷”……齐衍不知道惹怒后的具体表现是何种下场，但这并不妨碍他直接规避这种根本没必要承受的麻烦。


    因此，就算本命剑愤愤不平，齐衍还是将其重新收回识海，手持迷谷树枝，一步步离开迷雾。


    迷谷树枝在手，齐衍盯着枝头发光的小花，只觉得精神恍惚，眼前发晕，可脚步又不自觉朝前而去，冥冥中，似是在指引齐衍离开此地，齐衍见状，索性闭上双眼，任由迷谷树枝牵引，带他离开这里……


    “喵……”


    久违的猫叫响起时，终将齐衍从恍惚中彻底唤回神。


    齐衍睁开眼，就看到黑猫站在眼前，而密林在其身后，齐衍微微歪头朝里望去，只见其中迷雾笼罩，树影斑驳，细细看去，似还能看到什么东西，在里面时不时一晃而过，很是诡异。


    好在人现在已经安然无恙地出来，前路广阔无边，日光照在身上，齐衍莫名觉得轻松不少，将手中的迷谷树枝绑在腰间，齐衍弯腰将地上的猫捞进怀中，随即，在猫猫莫名其妙的表情下，面无表情地狠狠揉了它一把。


    “这里是真的是你想让我进去的？我下河的时候是不是有人揍了你一顿？”


    “……喵？”


    咪咪回望齐衍，脑袋一歪，猫猫瞳眨呀眨，装傻充愣玩得相当明白。


    齐衍抚摸猫头的手一顿，朝它温柔一笑，下一秒，抬手，啪，响亮一声，朝着猫猫的脑袋，就是极其无情的一巴掌。


    “喵！”


    骂得似乎挺脏。


    齐衍也不惯着它，笑着道，“别装，我问你，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听懂了吗？”


    “喵……”


    猫猫委屈点头，心里苦啊，原本逍遥日子过得多舒坦，可现在嘞……哎，两头压迫，一个惹不起，一个不舍得，谁有他猫猫惨呀～


    “我那个小师弟是不是一直跟着？”


    “喵。”


    猫猫点头。


    “我下河的时候，他是不是找过你？”


    “喵。”


    猫猫再次点头。


    “这个迷雾森林是不是他叫你带我进去的？”


    “喵……”猫猫还是点头。


    “……很好，最后一个问题，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吗？”


    “……喵喵喵！”


    猫猫连忙摇头。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喵？”


    猫猫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完美回答齐衍的问题。


    “……”齐衍一愣，终究无奈一笑，抱着猫道：“既然不敢说，那就不说了，走吧，我们回去。”


    “喵～”


    ……


    齐衍再次回到崖底时，顾念慈早已端坐原位，认真修炼着，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没有丝毫凌乱，似乎并没有外出过。


    启琊倒是在入口处等了齐衍很久，见齐衍负伤归来，连忙上前查看情况。


    “你怎么……”


    启琊见齐衍再次略显苍白的脸色，眉头微皱，可刚开口，就被齐衍一把捂住嘴巴。


    “嘘……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别打扰他们修炼。”


    齐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拉着启琊往一处不起眼的小角落而去……


    “可以了可以了，”启琊躲开齐衍的手，又抬手丢了个阵法，确保已经将他们二人与外界隔绝，才问：“你去干什么了，又搞得如此狼狈？”


    “去拿回两样不小心弄丢的东西而已，身上的只是小伤，一会儿就会自愈无需担心，”齐衍笑着，一脸无所谓，反而见启琊这副难得关心的模样，还有闲情打趣道：“倒是少阁主不仅在这里特地等在下回来，还如此关心在下的身体，是有什么事吗？”


    “啧，”启琊眉头一皱，只觉得心底好一阵不爽，道：“我以为我俩经历了不少，应该已经能算朋友了，合着就我把你小子当朋友了？”


    “……朋友？”


    不知为何，齐衍脸上笑容一凝，突然有种笑不出来的感觉。


    齐衍往前二十几年，修真界得罪的人不少，可乐于和他结交的人更多，但大多在齐衍看来，也不过是些泛泛之交，真正的交心之友，以前……倒是有一个，现在……大抵是没有的。


    齐衍从未想过和启琊这种人谈“朋友”二字，启琊如今突然提到“朋友”，居然也能让齐衍不知所措。


    勉强扯动两下嘴角，齐衍几乎是出于逃避情况下，直接转移话题，“等师弟师妹恢复差不多，在下会带他们去接受原本计划好的历练，少阁主对接下来的事情可有安排？”


    启琊嘴角一抽，也猜到齐衍在逃避，虽然不清楚齐衍对交友这种简单的东西在逃避什么，但既然这小子不愿意和他交朋友，那就他们就做一对关系亲近的前后辈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伤心，他一点都不伤心……


    “咳咳，还能如何，差不多该履行自己的使命了……顾家那小子我暂时征用了，但你也别觉得能摆脱我了，到时候我会让胥婳跟着你，护着点你的小命，我可怕那小子疯掉，做出一些违背天道意愿的事情，那个时候，原本一些很简单的事情，反而会变得异常麻烦，记住了，你的命，很重要！”


    启琊说着，视线却突然越过齐衍，落在不知何时站在结界外的顾念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