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苏木话还没说完，齐衍直接出声打断。


    手里的茶杯桌子上一搁，陶瓷和石桌碰撞，清脆一声响，茶杯里的热水飞溅，洒了齐衍一手，还有几滴落在苏木脸上，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苏木刚想开口说两句试图讲点礼，可对上齐衍平静得有些过分的眼睛……苏木即将说出口的话，又重新咽回肚子里。


    但依旧忍不住，嘟嘟囔囔自说自话，“都不好好想想就说不行，到底还是个孩子。”


    齐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反正就是突然气头上，一时间没注意听苏木说什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抓住苏木最后一张一合的嘴巴。


    “你刚刚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能说什么呢，哈哈……”苏木擦去额角溢出的一抹冷汗，语气怎么听怎么心虚，他哪里有那胆子让齐衍知道他刚刚说的话……那要是让齐衍听到了，指不定还要这么阴阳怪气呢……虽然在苏木看来，他说的话非常正确。


    齐衍奇怪地看了苏木一眼，手上动作不停，衣袖一挥，原本溅了一桌的水渍消失不见。


    那股莫名的火气冒上来的快，消失的也快。冷静下来的齐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一抹烦躁，开口问苏木，“你是想代替我去走这段剧情，当着天选之人的面陨落，然后达成心境锻炼的结果？”


    “是的，”苏木点头，笑着说，“你相信我，让我来代替你是最好的选择，不光大半的平合宗弟子能活下来，你也能平安度过这个劫难。”


    “那你呢……”齐衍盯着苏木的眼睛，心里莫名窝火，开口说话的语调却异常平静，“你别忘了，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我自然没忘，可就是因为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本就应该是个死人，替你再死一次，不亏～”


    苏木说着，又像是想到什么，表情有些释然的意味。


    齐衍却依旧想要拒绝，“我不……”


    可话还没说完，苏木就摆手打断齐衍，说道：“你先别着急拒绝，有些事情你大概不清楚，我就亲口给你掰扯掰扯，等你听完了我接下来的话，你再决定要不要接受我的帮助，如何？”


    齐衍抿唇，忍不住低声反驳，“……就算你有无数个理由，我也不想……”


    “诶～话不要说的那么绝对嘛～”


    苏木笑着又给齐衍空了大半的茶杯续满热茶，手里的茶盏放回石台，苏木开口说道：“你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这是我为星际卖命做的最后一场任务。”


    “……嗯，你说你和星际那边签订契约，只要你完成最后一项任务，他们就会把剥夺的记忆还给你。而你怀疑……星际想要在最后一场任务中彻底放弃你。”


    “是的，我由这方天道带入局，某种意义上来说，我除了有星际方面的一些助力之外，已经完全成为这个世界的一员，也就是说，如果这个世界升阶失败，或者说我在这个世界遭遇生死大劫没有躲开，那照样会死在这里，永远都无法离开。最开始我认为星际他们让我以这种形式进入这个世界，是因为在知道我做完最后一个任务之后不想干了，就想要直接销毁我。但是现在嘛……”


    “其实逃脱的背叛者系统很多，总部那边派出去不少追捕者前往各个世界回收他们，那么多世界里，总部偏偏把我派遣到这个世界，又以这个形式进入这里，再加上我现在突然恢复的记忆……齐衍，这是总部那边在变相地告诉我，他们把我派遣到这个世界真正应该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难道你是想说，星际那边让你跑这里来，就是让你来送死的？”


    “话糙理不糙，话糙理不糙～”苏木喝了口茶，笑得坦然，就好像两人口中的生死无关于他一样，“小齐衍啊……你应该要知道，星际那边剥夺的记忆，若是他们不愿意归还，我怎么可能跑了一趟东海边界，就能够想起来。无非就是我走到那一步的时候，星际那边觉得该让我知道这些事情了，这才愿意把他们藏了这么多年的记忆归还于我。”


    “如他们所愿，想起一切的我捋了一遍这些事情，也觉得他们想我做的这件事挺好的”


    “这也算是弥补我那一世的遗憾吧……”


    “可你就这么甘心地顺着星际的意思去送死？”齐衍还是有些不甘心，似乎……苏木这种坦然赴死的模样，本不应该出现在这具躯壳内的灵魂上……


    苏木摇摇头，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甘心？没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我活的已经够久了，久到我已经对活着没什么期待了。”


    “那你不是说，曾经和某人有个约定嘛，不去遵守吗？”


    “哈，遵守什么？那也得有人让我去遵守啊。我可是听楚千凝说了，你们去过蓬莱了，你见到一个小孩了吗？你若是去了，他没到也不出现，这小子执拗的很……再说了，现在我彻底记起来，我才明白，当年的那些约定也不过是忽悠人的，把烂摊子丢给下一个进这个世界的‘齐衍’罢了，哈哈，我在选择陨落的时候，可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复活。”


    “……”


    苏木的这番话，顺利给齐衍说沉默了，一时间，齐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表达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来看待苏木说的这些话……


    齐衍开不了口，苏木却毫不避讳地继续说，“我猜猜吧，就那破小孩儿的性格，没了我的束缚在，应当闯了不少祸吧……他既然把蓬莱秘境给你了，那他应当你给自己惹下的祸付出了代价，挺好的，看来我当年的教诲，还不算太糟糕……哈哈哈哈……齐衍，我像你这个时候，总是想活着，但若哪一天你运气不太好走了我的老路，那你总有一天，也会想要死一死的。”


    “……”


    齐衍手里的茶水又凉透了，腾升的热气逐渐消散，齐衍觉得自己应该想说很多话，但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


    苏木见状，再添一把火，“齐衍，总部那边想我替你去走这条路，我的这条死路是不会变的，哪怕你让我躲过去了，我还是会以另一种方式陨落，给天选之子铺路。”


    齐衍只是把手里凉透的茶水放回石台，没有正面回答苏木的这些话，而是转了个话题，问苏木，“那好……我们先不说这些，你还没告诉我，你当初是怎么逃过这一劫的。”


    “……你就真这么好奇？”


    “嗯，非常好奇。”


    “好吧好吧，”苏木受不了齐衍的眼神，屈服地摆手，“真是怕了你，那你听好了，我之所以会和其他的‘齐衍’不同，是因为我意外结识了越泽，这个刚刚恢复一部分记忆的‘神’，他们凌驾于天道之上，就算游走在这方世界，也很是特殊。越泽知道我有一个死劫，几乎到了无法逃脱的地步，他在千万次验算里，给我找到了一线生机。但这一线生机，只能救我一人，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平合宗上下，除了顾念慈和沈清外，全部死在魔族人手里，而我除了像一个懦夫一样逃离这个世界，什么都做不了。”


    “越泽……他做了什么？”


    “他替我做了一具无论是肉身还是灵魂，都和我高度相似的替身。”


    “和太岁相似？”


    “那倒不是，太岁终究是违规的产物，而越泽替我制造的这具替身，是需要我付出同等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