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中央城，市中心的圆心广场。


    上午八点不到。


    面积超过30万平米的广场上，此刻人山人海，沸反盈天。


    人数超过50万的耳奇星人，早早地聚集在广场之中，肩挨着肩，手挨着手，前胸贴着后背，密密麻麻，把广场占满。


    广场的正中央，搭建了一座十米高的圆柱形高台，占地800平米，实心合金材料铸成，十分坚固、结实。


    高台上，设置了法官席、正反律师席，重要贵宾席、记者席，还有一百个陪审嘉宾座席。


    高台四周，还布设了一些遮阳棚、拍摄机位、灯光设备、扩音设备，以及实时视频直播投影设备。


    一切的准备，都是为了把这场世纪审判，举办的隆重、正式、权威。


    监狱岛上，剩下约5亿左右耳奇星人，不论男女老少，除部分公职人员，今天都全部放了假、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围坐在电视放映设备或收音机前，屏息凝神，观看收听这场世纪大审判。


    都在关注，这场关乎到所有耳奇星人命运的大审判。


    主持这场审判的大法官，是一位精通法律的老者，七十多岁高龄，此前他也是一位三眼会成员，但为人正直，曾用法律，保护不少普通人的性命，虽然他拼命维护的法律，在其他三眼会成员眼里，还不如一张废纸，但他就算豁出性命，也要维护法律的神圣地位。


    这位老法官，是三眼会中少有的良心。


    他受到很多人的尊重。


    所谓这位老法官，在暴乱中得到了保护，且在对三眼会残余的审判开始后，给数十万三眼会残余，判决不同刑罚的，也是这位老法官——也就是说，那掉落的十多万颗三眼会成员的人头，是经他之手裁决的。


    向来强调法律神圣、有罪必罚的他，就是要让所有藐视法律的人意识到：


    剥夺人命非常简单，方式有成千上万种，唯有法律，可以光明正大、毫无异议地剥夺一个人的生命，并让其心服口服。


    上午9点。


    看了看时间，穿着袖口宽大的法官袍，发型头饰打理的一丝不苟老法官，站在法官席前，见机械时钟的时针指向9点整时，老法官拿起了托盘中的木槌，在手旁的木托上敲了一下，开口道：


    “开庭！”


    “带被告人！”一旁的检察官道。


    “带被告人！”工作人员把话传递了出去。


    听到这话，审判台下的数十万民众，齐齐一震，纷纷伸长脖子、踮起脚尖，朝延伸至审判台的那条高空长廊出口，望了过去。


    沿着数百米长、不到两米宽的长廊，在十几名机器人士兵的护送下，被告人兰丽，以及她的辩护律师罗新，出现在了数十万人的视野中。


    如同一锅热油，倒入了一盆沸水。


    先是某个角落的一声大喊，随后是铺天盖地般的呵斥、辱骂，排山倒海而来。


    “臭婊子，贱货！”


    “你这头该死的女恶魔！”


    “我想把你按在下面干死。”


    “魔鬼，我恨不得把你剁碎，再吃了你的肉！”


    “砰！”


    下方人群中，有几只鞋子发射了上来，如果不是高空长廊距地面够高，恐怕真的要被砸死。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一只女式的高跟鞋，不知是被那个臂力强大的人士，又快又准地，只差十几公分，就砸中了把老师护在中间的罗新，随后带着高弧度下坠的高跟鞋，在密集人群中，制造了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再有扔鞋行为，立刻驱赶出广场！”治安人员的警告传来后，空中飞舞的鞋子，总算消失不见。


    “老师，这几天我做了充足的准备，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为你完成无罪辩护。”


    罗新对兰丽说道，脸上洋溢着充足的信心。


    兰丽轻轻摇头，那张清秀的脸上，还是没有半点波动。


    看她这副表情，再看看下方群情汹汹的群众，以及在无数恶毒的辱骂中，体会万夫所指的感觉，罗新不得不承认，如果他处于老师的位置，他绝做不到像她这么淡定，无论是生、还是死，都触碰不了她的那颗心——冰一样的心。


    “被告人已列席，尊贵的蓝先生，是否可以进入审判程序？”老法官转头，先询问特等贵宾席上的蓝秀龙道。


    “可以。”蓝秀龙做了个请的手势。


    老法官点点头，一敲木槌，开口道：“开始审判程序第一项，宣读被告人罪行！”


    “不过，由于该被告人，罪行无法在短时间内描述完成，本庭仅以‘阴谋罪’、‘反全人类罪’两项罪名，做了一段一个小时的视频，如果视频中出现什么错误或者纰漏，被告人可以指出，我们将予以再核实。”


    兰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老法官按下一个按钮，一段资料视频，在所有耳奇人们面前放映。


    视频不过放映了两分钟，就有人眼眶充血发红，手指攥成了拳头，额头上的血管凸起。


    视频播放了五分钟，高台下的辱骂声、喊杀声一片，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把审判台掀翻。


    视频播放到十分钟，台下的群众，已经搭起了高高的人梯，拼命往高台上攀爬，两眼血红，嘴里不停喊着“杀了她，杀了她！”，层层人梯最高搭到了七八米，只差一个人，就能跳上高台，攻击其痛恨欲绝的目标了。


    老法官不得不关闭了视频放映，宣布临时休庭，并让机器人护送着被告人逃离。


    为什么现场群众情绪如此激动？


    因为这段视频，从第一秒钟开始，就讲述了三眼会自成立之始，2800多年的时间里，到底都干了那些“好事”？


    三眼会做的这些事情，证据充分，手法清晰，采用的手段卑鄙残忍，没有丝毫人性，不管一个、十个、百个、千万，三眼会要杀的人，绝大部分是无辜同类。


    尤其看到视频中播放到“奴隶纪元”开始时，全世界70亿人口锐减到5亿人的过程，即便是一脸淡然的兰丽，看到那尸山血海的修罗画面，脸上也不由闪过一丝骇然与惊讶。


    心神震荡。


    这、这种事情，真是三眼会干的？


    65亿人啊……


    由于群众情绪太过激动，严重干扰了审判程序的进行，老法官不得不宣布休庭一天。


    ……


    第二天，审判继续。


    这次法庭做了充分的准备，增加了维持秩序的机器人防卫力量，减少了来广场旁听审判的群众人数，人数从50多万，限制到了10万，且不能穿鞋子入场，一些坚硬的金属服饰品，也不能带进去。


    老法官也强调道：“如果想让她尽快得到应有的审判，请不要再做干扰法庭工作的事情。”


    台下的群众，这才情绪稳定了下来。


    那一个小时的罪行陈述视频，总算不间断地放映完毕——即便这个过程中，台下出现了数十次高呼“杀了她”的巨大声浪。


    视频放完，老法官敲了敲木槌，问兰丽道：“兰丽女士，关于这两项罪名指控，你是否接受？”


    兰丽一脸怔然，目光没有焦距，仿佛没有听到。


    “不接受！”


    罗新站了起来，开口说道：“这些罪行，制定者不是她，执行者不是她，她对一切毫不知情，她手上没有沾一滴血，她在冷冻仓中冰封了两千多年，作为古人，她没有为后人承担罪行的义务！”


    “法律上，也没有父亲因为教育不当，就要为儿子犯罪去接受惩罚的条律。”


    “她是无罪的！”


    罗新这番话一出，台下便一片哗然。


    “狡辩，狡辩！”


    “她罪大恶极，是她创立了三眼会。”


    “你这个为魔鬼辩护的混蛋，你也有罪，你也去死！”


    虽然台下痛骂声无数，台上的几名正方律师，也纷纷厉声驳斥，反驳罗新言辞中的荒谬，但因为这些律师大多是“临时律师”，对法律一窍不通，虽然在道德上，他们同声指责兰丽是导致一切灾难的恶魔，但在法律方面，他们确实是说不过把整部《法典》都背下来的罗新。


    面对言辞犀利、论据充分的罗新，正方律师，一个个被说的哑口无言。


    一连十多天，在罗新出众的口才与毫无漏洞的理论下，那些自称辩才好的正方律师，换了一茬又一茬，没有一个人，能把罗新驳倒。


    上百项罪名指控中，没有一条罪名，被成功安放到兰丽身上。


    这种局面，让亿万电视前的耳奇人憋闷、难受，让大批正方律师撞头、懊恼、痛恨自己无用。


    老老法官，也眉头紧蹙，在全部指控罪行，都被否认的情况下，不知如何继续进行。


    ……


    飞天号。


    “这场审判，可以转入到下一阶段了，法律是判决不了她，但道德可以。”


    “真正的考验可以开始了，这道试题，决定耳奇人命运的试题，可以把卷子发下去了。”


    云星河对屏幕里的蓝秀龙道，嘴角，挂着一丝期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