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组的人一拥而上,死死将我摁在地上,其中有个小瘪三还踩了我的脸一脚,大爷的,打人不打脸的道理懂不懂,说不定哪天我这颜值长开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倒下了,自然就有人站起来,山口组太子爬起来一声嘶吼,众人散去。
那位可能问了,怎么回事,诈尸啊,这位太子刚才不是饮弹自尽了吗?怎么又站起来了?到底死不死啊?
时间回到三分钟前,太子将枪戳在太阳穴上,我突然想到,当初我不接受这种单挑方式的时候,他威胁我都得死,可如果这枪这次真崩了他,难道我们一群人不还是都得死吗?
除非这次他走狗屎运,然后狗屎扣在我头上,最后有子弹的这一枪留给我。
总而言之,死的人一定不能是他!否则,我们都得陪葬!
我急中生智,妈的,急中生智为了搞死自己?就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我哼哧哼哧擤了两下鼻涕加上我嘴里的口水,一股脑的喷在了他脸上。
“呸!”
因为在冬天经常犯鼻炎,所以这个动作我娴熟得很。
不由太子沉思片刻,他条件反射般地将头使劲向左一歪。
“砰!”
一颗子弹贴着他的鼻尖穿了过去,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所有人不禁身体后仰,跟着“啊”了一声,这一枪打在了众人的心坎儿上。
我心中窃喜,这恐怕是最好的结局了吧,虽然他脸上不是鼻涕口水就是毛血旺的豆芽,可总好过没命吧?男子汉大丈夫,吐个唾沫就是钉,这么多当事人都看着呢,不能说话不算话吧?当然,我说吐个唾沫就是钉,说的是山口组的太子,如果是我,恐怕我刚才那一口早就把他扎成马蜂窝了。
太子呆若木鸡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他大概还从没有过这番上天入地的打脸体验,习惯了威风凛凛,哪受得了虎落平阳被……嗯……哪受得了自己像丧家之犬,在一群人面前丢了那么大的人,想报复,又害怕落人口实,选择单挑,单挑被挑落马下,要不是对手出手相助,早就一命呜呼了,对于眼前我这个对手、救命恩人,山口组的太子恐怕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就在时间停滞,所有人不知所以然的时候,一个洪亮而低沉的声音从街道的另一边传来。
“他说什么?”
我问身边的冈本。
“他说……他好像错过了一场好戏!”
他走出建筑物的阴影,我才看清楚那个声音出自何许人也,是一个老头儿,只身一人,六十上下,清瘦,眼睛瞪的像铜铃……妈的,我以为只有黑猫警长会这样呢!
老头儿的出现仿佛突然带来了一股寒气,在场的所有人,不管是山口组的人还是冈本、桃太郎的人,脸色变得苍白,毫无血色,一块石头像堵在冈本和桃太郎胸口,他俩的气息沉重而漫长。
不怒自威也不过如此。
老头儿不急不慢,扫了一眼人群,他的眼光像片片风霜,所到之处,人人垂下脑袋、沉默不语,像霜打的茄子,最终,那犀利的眼神停在了我身上,而后嘴角一撇,寒光毕露。
幸亏罗阳给我买的运动裤是加绒的,要不然没穿秋裤的我在他的寒光之下非得伤风感冒了不可,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如果你告诉我他只是一个捡破烂的顺便路过这里,我思考半天是不会同意的!
老头儿走到太子面前,从口袋掏出一个干净的手帕,上面绣着一个半裸的女人,一板一眼的擦着太子身上的油污,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价值连城的雕塑。
巨大的沉默像一个黑洞,吞噬着皎洁的月光,舞台上只有一位老者在清扫一件艺术品,这样一段令人麻木的时间不知有多长,直到他将满是油渍的手帕整整齐齐叠好,重新放进口袋。
他看着他清扫过的艺术品,点了点头。
“啪!”
毫无征兆,出人意料!
所有人都跟着颤抖了一下,一声耳光像打在了每个人的脸上,山口组那群人更是老鼠见了猫,老头儿……什么地干活?耳光清脆的响声在街头巷尾荡来荡去,山口组太子却纹丝不动,只见嘴角很快渗出一丝血迹。
我心一揪,大爷的,这么狠,我在学校偷看女厕所那次我老爸也没这么狠心啊!
老头儿似乎并不在意,转过身,对我微微一笑,死神般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我也是刚刚死过一次的人,我还怕了你?我们彼此静默着,一分钟、两分钟……
奶奶个腿,这是要和我玩木头人,是不是?
老头儿看着夜空中的圆月,慢条斯理说了两句,说完,他上前一步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向他来时的方向走去。
太子对我匆匆一瞥,尾随其后,唉,可怜的娃娃,但凡我不是男主,能让你这么受委屈?
山口组的小弟们垂头丧气,屁颠屁颠跟在太子身后,一群人成等级分明的金字塔状,慢慢消失在街道尽头。
敢对山口组太子动手的人,绝非等闲之辈,我突然一愣,刚才的糟老头是不是山口组的组长,小鸟游?
果然是大隐隐于市,如果不说,他和隔壁吴老二有什么区别,除了腿不瘸。
他临走前冲我嘟囔了两句什么玩意儿?初生牛犊不怕虎?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胜于绿?或者说,他在我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电影里可都是这么演的。
我抹了一把脸,脸上的汗尚未风干,颤抖的右手从兜里掏出一颗烟,往嘴里塞了半天才塞进去,但火点了半天没点上。
一个穿着大约为xxxxl号西服的男人两手攥着打火机走到我跟前,我打量了他一眼,是十恶不赦的桃太郎,我真想朝他的裆一顿猛踹。
已是精疲力尽,我闭了会儿眼咽下了这口气,当我睁开眼,一簇火苗在我眼前腾起,确实是眼前,我他妈都闻到眉毛烧焦的味了,这俩手抖的和摇拖拉机似的。
桃太郎是怕我吗?当然不是,恐怕还是糟老头儿的余威未散,无知者无畏,在我眼里,他横任他横,不过是一个与我只有一面之缘的老头儿。
我使劲抽了口烟,浑身松懈,仿佛有小螺号在我耳旁响起:小螺号滴滴滴的吹,我学海鸥展翅飞……
“凌凌发,事情还没完?”
冈本阴沉着脸,没有半点死里逃生的喜色。
“什么意思?刚才那个小太子可都说了,只要我赢了他,今晚的事一笔勾销!”
“没错,他是答应你了,可他的父亲没答应啊!”
“谁?那个糟老头儿?小鸟游?他刚才除了冲我嘟囔了两句也没说别的啊!”
“就是那两句话。”
“那两句……什么意思啊?”
我刚落地的心“腾”又悬起来了,老人们都说阎王好斗小鬼难缠,这怎么阎王还闹腾起来了呢!
“小鸟游说,他藏了你的一样东西,从明天起,限你三天之内把它找出来,否则,那样东西将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藏了我的一样东西?我赶忙对我自己上下其手,我兜里的烟,一万日元还有擤鼻涕用的两张卫生纸都在啊,我摸了摸我标致的五官,又浑身抖了抖,也没少什么关键器官啊?他拿走了……我纯洁的节操?没有的事儿,这玩意儿我早就没了。
他刚才只拍了拍我的肩膀……
难道他偷走了我的头皮屑?头皮屑是我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既然他想要就拿去吧!
“也可能是身外之物!”
冈本颇有嫌弃地提醒我。
身外之物?更不可能了,这次来日,除了我只有一个行李箱,糟老头儿不可能因为一箱子的衣服杀进土地公家里去吧,如果他真这么做,恐怕以他这样的智商,混黑社会的第一天就被卖白菜的大妈一刀砍死了。
明抢不行,难道暗偷?
我的心突然被揪了一下,不好!我那双穿了三年却只露脚后跟的袜子,就晾晒在一进大门往右一拐第三棵老松树的第二根树杈上呢!
“你这次来真的没带别的东西?”
冈本一脸的问号。
“就一个行李箱!”
“没别的了,你再想想!”
我四十五度夹角瞅了瞅月亮上的嫦娥。
“如果非要说别的……那就是我一身的才华了!”
冈本听后像挨了一闷棍,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冈本,那糟老头儿会不会吓唬我?我几乎两手空空,他能拿走我的什么东西?”
冈本坚决地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他有多狠!财物他肯定是看不上眼,他要拿走的东西肯定对你来说事关重大甚至是性命攸关!”
我点点头,冈本说的十分有道理,对我来说,现在性命相关的是一碗阿雅的鸡蛋面,饿死我了!
“行了,有本事他把我周围的空气都给我抽没了,把我憋死,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时间也不早了,撤吧,我不想变成猫头鹰,整天昼伏夜出的!”
冈本叹了口气,只得点头同意,小鸟游有多吓人,从冈本和桃太郎身上可见一斑。
冈本朝小弟们摆了摆手,众小弟将手里的家伙事往袋子里一扔,收了回去,有几个人捡了山口组扔在地上的砍刀,视若珍宝。
眼看人群就要散了,桃太郎又跳了出来,冲我恭恭敬敬鞠了一躬,我连连摆手。
“这是干什么啊,别这样啊,容易折寿!”
桃太郎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我对冈本先发制人。
“捡重点说,我都快饿胃出血了。”
“他说感谢你今晚出手相助,从此再也不找我们的茬了,今天一战让他知道了一件事,我们都是任人宰割的猪肉,以后要和我们团结一心,努力做大做强,以后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
妈的,又提猪肉,是怕我饿不死是不是!
我赶忙点头致意。
“告诉他,我都知道了,要不是他,我早就在一番街欢乐开怀了,唉!不说了,心意我领了,各回各家吧!”
桃太郎还想说两句,刚吐了两个字就被我伸手打住了。
“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们不着急把事今晚都说明白了,再不回去,我就得在半路饿死,我又不是唐僧,不想死在半路上!”
桃太郎听我的语气,只得将话咽了回去。
为了我的安全,冈本和桃太郎执意要送我回去,我起初不同意,毕竟双方都有好几个六十往上的小老弟,这一夜惊魂再休息不好,别犯了“三高”,第二天死几个,本来就经营惨淡的两帮人岂不雪上加霜。
直到我进了土地公家的大门,冈本和桃太郎一群人才散去,夜深人静,树影婆娑,阿雅的房间早已没了光亮,我没走两步,突然想起被冈本退回来、被我藏在石头下的十万日元。
我小跑两步,月光下竟出现了世上最惨绝人寰、惨无人道的一幕,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石头被掀翻在地,覆盖的杂草早已不知去向,我那十万日元不翼而飞,事发现场一片狼藉,仿佛是盗墓贼作案!
一个念想一闪而过,糟老头儿?
但我很快否定了我这个想法,冈本说得对,堂堂山口组老大不可能把这点钱看在眼里,再说,以老头儿老而不死是为贼的社会经验,他应该知道我是不可能为这十万块钱冒险的。
那他妈的是谁偷了我的钱呢?
是不是你,老松树?
我对它就是一脚,老松树沉默不语,但看不出是默认还是认怂,我这个欲哭无泪啊,这个院子里只有我和阿雅两个人,我宁可相信是月亮上的嫦娥下来动了我的钱也不会相信是阿雅拿的!
是谁?老天爷啊,可怜可怜我吧!我怎么走到哪儿都拉一身的饥荒啊!
“叮咚!”
我情绪难平,掏出手机,是冈本。
“凌凌发,本田社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