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舱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两个身上套着厨师白外罩的中国人提着两个筐子走了进来,他们放下筐子,还没打开盖子,就飘过来一缕香气。米饭、炒番茄、红烧猪肉……那个胖乎乎的中国人用磕磕绊绊的英语加上手势说着什么,泰伦奴想,可能是说让他们尝一尝中国饭吧。尽管没有听懂几句话,但泰伦奴还是向他们点了点头,说了声“thank
you”,之后便拿起那把显得过大的勺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两个中国厨师很满意地走开了,泰伦奴这才发现旁边哈里米和马佐尼正吃惊地盯着他,他们面前的那份饭,一动也没有动。
泰伦奴看了看自己勺子中的肉,明白了,他一口吞下勺中的红烧猪肉,一边大口大口地嚼着,一边说:“吃!”
哈里米和马佐尼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饭,一咬牙,拿起了勺子。
水下五十米,“威海号”平稳地航行着。
鲁卓成回房换了一身干衣服,边朝医务室走,边抬腕看表。5点23分,他在心里粗略地计算了一下,再有一个多小时,他们便可以到达总部给他们指定的海域,把那几个可怜人转到国际海事救援船上,边走边想,一会功夫医务室就在眼前了。
荷枪实弹的卫兵给他敬了个持枪礼,“副艇长来了吗?”卫兵朝里面指了指:“刚到。”透过门上的窗子,鲁卓成看到楚天云正在比划着名,跟那几个外国人交流着。
鲁卓成推门进去,那个脸上有个疤的外国人首先看到他,站了起来。中国士兵的作训服在他魁梧的身上穿着很别扭,他显得有点拘束,或许是由于长时间的寒冷和疲劳,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动作也有些迟钝,但是目光却不失敏锐。
鲁卓成示意他们坐下,“我是这艘潜艇的艇长,欢迎你们上艇,怎么样?感觉好些了?”他停顿了一下,尽量放慢语速,好让这些人听懂自己很不标准的英语。
脸上带疤的那个人很专心地听着,不时朝鲁卓成感激地点着头,嘴里一直不住地说着:“谢谢!感谢你们!感谢中国海军!”
“他叫迈肯,是‘方舟号’的大副,”楚天云对鲁卓成说:“刚才,他跟我讲了他们遇险的经过,他们的船导航仪出了问题,偏离了航线,在风暴中撞上了暗礁,船长和另外十八名水手都死了,只剩下他们四个!”
鲁卓成点了点头,“那个女的怎么样了?”“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还昏迷着。”鲁卓成感觉到了疤脸人忧虑的目光,他向他做了个手势,“不用担心!她会没事的!”
疤脸人似乎听懂了似地点点头,又焦急地向楚天云问着什么,“他想知道我们要带他们到哪里去?他们希望早点与家人团聚。”鲁卓成点点头说:“告诉他们我们的安排,叫他们不用着急。”
“一个小时!”中国军官一走出门,泰伦奴脸上的微笑立即无影无踪,此时,他的脑子象是上满弦的钟,嘀嗒嘀嗒不停地转动着。“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可以干多少事,一个小时可以打一次伏击,可以潜伏捕获一个俘虏,可以袭击一个哨所…可是现在,他握了握拳头,但手指却并没有动弹,他在嘴里骂了一句,抬头视线正好与正透过舷窗向里望的中国士兵相遇,士兵友好地向他笑了笑,而后转身从舷窗中消失。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舰艇、陌生的东方人、陌生的方块字,但是,他天生就是那种人,天生就要生活在陌生的环境中,天生就要与危险、与绝望为伴,就象在阿富汗空旷的原野、耶路撒冷的逼涩街巷、印度尼西亚茂密的热带雨林、巴格达荒芜的废墟,曾经不安甚至害怕绝望过,但最终他都会把绝望转赠给环境、转赠给敌人。
急救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那个把他们救上艇的医务官身穿白大褂出现在眼前,泰伦奴心头一紧,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哈里米和马佐尼早就围了上去。
“她怎么样?”
“不用担心,她没事,现在已经甦醒了。”白大褂拍了拍哈里米和马佐尼的肩膀,“嗷,你们谁是迈肯大副?”
泰伦奴站到前面,“我是。”
“她想见你,你进去吧,不过,别让她多说话,她还很虚弱。对了,你们可以在这里好好的休息,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说着,白大褂向急救室里打了个招呼,把那个消瘦的中国士兵叫出来,“他叫冯俊,有事找他就行。”
碧姬躺在被牢牢焊接在地板上的急救床上,身子被两条宽带固定着,看着泰伦奴走进来,她微微动了一下,挣扎着想起来,泰伦奴向她摇了摇头,安静地在她身边坐下,他盯着碧姬苍白的脸,嘴角仿佛挂着一丝微笑,但碧姬能感觉到这目光中燃烧着焦急和怒火,她知道他想要什么。
“中国,094级战略飞弹核潜艇,”碧姬的嘴翕动着,泰伦奴点了点头,“笔记本电脑!”碧姬稍稍抬高了声音。泰伦奴眉头一皱,上艇的时候,他们浑身上下所有的东西都被拿走了,他正要说什么,那个消瘦的中国兵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两个热气腾腾的不锈钢杯,“巧克力奶!”他把杯子递给两人,而后连忙退到一边,咳嗽了两声。
泰伦奴用眼光又询问了碧姬,碧姬点了点头,泰伦奴咬了咬嘴唇,必须找到笔记本电脑,不能没有它,可是现在它到底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