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个子,发动机开机,左转45度,双车进一,速度20节,我们离开这里。”
1 北京号
北京号
高长海没有去接值班长递过来的卫星侦察报告,他用双臂支撑着俯身在综合显示仪上,双眼凝视着太平洋那片蔚蓝,“发现了没有?”他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指望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卫星会发现什么。
“部分海域云层太厚,卫星侦察没有结果。”
高长海默默地点了点头,手中的光笔不停地在显示仪上点着,心里瀰漫着的一种不祥之兆,“你认为‘威海号’在哪里?”他依然俯着身子。
“司令员,按照最初测定的出事海域,‘威海号’可能在这里。”舰队值班长靠着高长海伏下身子,比较测量了一番,用手中的光笔在显示仪上画了一个圈:“如果我们能够确定‘威海号’到底出了什么故障,可以让搜索的范围更准确,如果‘威海号’动力系统出现问题,他随海水自由飘逸的范围就不会超过这一区域。”光笔在原来的大圈里勾出了一个小圈。
“但愿……”高长海慢慢地直起身体,依然叼在嘴里的菸斗早就熄灭了,“怕是没有那么简单!”通讯系统故障、动力系统故障、生命保障系统故障…他考虑了所有的可能,但都一个一个地排除,他感到越来越疑惑。
“三个小时了,会不会已经…”值班长的声音越来越小,高长海的眼神让他咽下了最后两个字。
“不会的,绝对不会!”高长海坚定地摇了摇头,在他考虑的所有可能性中,压根就没有“沉没”这两个字眼儿,因为那是“威海号”,是东太平洋舰队的“威海号”,是鲁卓成的“威海号”。
鲁卓成,高长海的视线穿透苍茫的迷雾,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低落的情绪,心中一惊。自己是在怀疑什么?怀疑鲁卓成?怀疑自己?这种念头是不是太可笑了呢?戎马倥骢,有很多事他怀疑过,但从没有怀疑过自己,从没有怀疑过鲁卓成,这信任是建立在几十年的友谊、几十年的相互了解的基础上的,这种感觉让高长海心里暖呼呼的,他摸出打火机,重新点燃了菸斗,狠狠地吸了一口。
说起来,高长海和鲁卓成之间的友谊有点特别,这种友谊好像不是建立在共同性上的,甚至可以说,他们两人之间存在着太多的差异。高长海是北方汉子,鲁卓成则是南方人;高长海火爆外向、鲁卓成宁静内向;高长海豪放、鲁卓成细緻……这是个性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甚至他们平时吃饭都吃不到一块去,高长海口味浊重,而鲁卓成口味清淡,事实也是,在几十年的相处中,他们两个谁都不曾请对方吃过饭。也许正是这种差异,使他们的友谊咬合的更好,二十年前,高长海从405潜艇调任307飞弹驱逐舰任舰长,认识了鲁卓成,那时鲁卓成也刚刚从南海舰队调到北海舰队任482攻击型常规潜艇的艇长,那时,他们都刚刚三十几岁,是被公认的北海舰队的两条龙,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锐气,他们是舰队的名牌,舰队的骄傲。
俗话说一山不能容二虎,但是从当初的北海舰队到现在建制改革后的东太平洋舰队,这两只虎却一直相处了二十多年,也有相互的矛盾,有利益的冲突,但相互的欣赏,给他们之间看似平淡的友谊加上了牢固的纽带。有时候想一想,高长海也为自己与鲁卓成之间的友谊感到惊奇,他们是多么不同的两个人,但是,他更深刻地感到了一切差异之上的共同性,那就是他们两个都多么热爱这身军装,多么热爱这个职业,他相信,他们两人的基因里,都有着相同的铁与火的遗传密码,他们都是人类中那种一生下来就应该是军人、就应该为战争作准备的那一类人……
“司令员”,高长海的思绪被值班长打断,值班长把从气象官手中接过的最新报告递给高长海:“天气转好!”高长海连忙接过报告,边迅速地看着边问值班长:“‘红箭’准备好了没有?”
“已经准备好了!”
高长海走近指挥塔弦窗,透过舷窗玻璃向起飞甲板上望去,甲板的尽头,一架歼侦10be已经套上了弹射索,它的水平鸭翼上下摆动着,在进行最后的起飞调试,气泡形的座舱内,前后两个飞行员正在交流着什么,不时向机身旁边的引导员做着手势。这时,前方驾驶员显然看见了指挥塔楼上的高长海,他提醒了一下后舱驾驶员,指了指塔楼,后舱驾驶员顺着手势也看见了高长海,他向高长海挥了挥手并敬了一个礼。
高长海会意地点了一下头,指挥塔扬声器里已经传来了荆诚略带磁性的声音:“泰山,红箭准备就绪,随时待命起飞。”
“荆队长和郑威飞,没有问题!”值班长在一旁说。
高长海应了一声,但还是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天上浓浓的云层。他担心的不是荆诚和郑威,荆诚亲自飞是由他提出的,歼侦10be的飞行性能也没有任何问题,甚至仍然很不理想的天气,也不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高长海转身离开弦窗,回到综合显示仪前:“第七舰队现在在哪里?”
第七舰队,那才是他始终担心的。他不相信第七舰队的突然出现是一个纯粹的偶然,他模模糊糊的感到这里一定存在着某些联繫,而且很可能还与“威海号”有关,虽然他不敢说那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