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海城是内洲大陆上的一个海滨小城,北沙村位于蓝海城最北部的海边。
这里的村民傍海而生,打渔、晒盐、制作海贝工艺品……
大海几乎是北沙村村民的全部生活来源,由于落后,北沙村民几乎都是贫困户。
丁一也不例外,三十出头的他和大娘一起经营着一家包子铺。他的父亲早些年被人怂恿到“海的对岸”讨生活、赚大钱,一去就是十多年,一直没有音讯。唯一留给妻儿的,只有这间包子铺。
丁一个子不高,一米七不到,为人憨厚老实,就像邻居们总结的那样——
“他整个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样简单。”
或许是因为过于单纯,对男女之事完全没有概念,才使得丁一至今还没有娶媳妇。
虽然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但丁一做的包子可是一等一的好吃——
他在肉馅的基础上加了一些海鲜,那独特的鲜味让他的包子铺远近闻名,常有邻村的顾客光临。
不过,出名是一回事,包子毕竟是小本买卖,卖得再多也挣不了很多钱。再加上只有丁一一个人做包子,速度再快,一天也做不了太多。
丁一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名叫杨清。
杨清是个皮肤黝黑的姑娘,她家离大海不过几十米,全家以打渔为生。丁一包子馅里用的海鲜都是她家供应的。
每天上午十点左右,杨清都会拎着一桶收拾好的海鲜来丁一店里,有各种杂鱼、贝类,有时还有一些海生的软体动物。
大娘就会给她一大盆包子作为交换。这也是蓝海城众多平民生活的缩影。
在这里,以物易物是很常见的。
有时大娘会给她铜板,但她次次都拒绝,只有丁一偷偷给她,她才会象征性地收一点。
在内洲大部分地区,金银铜仍然是较为通用的一般等价物,只有在城里的核心片区,人们才会使用货币。
因为内洲的各个城都是由帮派统治的,但掌权帮派更迭的速度比较快,常常是换一个帮派,就换一种货币。
货币变换过于频繁,信用体系就一直无法建立起来。
所以人们还是更热衷于使用贵金属,至少金银铜不会随着帮派的变化而变化。
但是在每个城的核心区,各个帮派会想尽办法让居民使用他们发行的货币,于是就形成了市场上五花八门货币加贵金属并存的混乱现象。
而在北沙村,人们除了以物易物,还会使用银和铜进行交易。
至于金子?抱歉,这里太穷了,可能都没几个人见过金子。
严格来说,杨清是村里第一个发现黑蛇的人,她依然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场景。
那天清晨,杨清天没亮就就冲进丁一的包子铺——
“丁大哥!不好了!沙滩上趴着一个黑不溜秋的人,一动不动的!吓死我了!你快跟我去看看呀!”
杨清每次有解决不了的事,首先想到的就是找丁一。
当时她看到昏迷的黑蛇趴在沙滩上,不知是死是活,身着黑色紧身衣,脸上带着面罩和目镜,样子相当奇怪,把她吓得不行。
丁一胆子大,摘掉面罩和目镜一看,竟是一位银发少年,脸庞有棱有角,甚是帅气。
一摸还有气,赶紧和杨清合力将黑蛇扛回包子铺。
黑蛇身高一米九,身材健硕。即使是两人合力,扛着也相当吃力。
好歹是扛回去了,丁一喊来大娘,给他换了自己的衣服,将他安顿好。
以几个一辈子没出过北沙村的平民的见识,自然看不出黑蛇的特别之处,以为他只是顺着海浪漂来的其他城的居民。
当丁一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之后,黑蛇心中的困惑终于补上了。然而,还有另一件事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快游到海岸线的时候,为什么会突然昏迷呢?
黑蛇的适应力和学习能力都很强,来到北沙村的半个月,他一直在学习各种生活技能,现在已经和正常人无异了。
在这之前,他不能算个正常人:在实验中心里,被研究、被训练、被注射各种药剂、被往脑袋里写入各种东西、被带到战场杀几个人、再被带回来……
总之就是不教他吃、不教他说话、不教他刷牙洗脸、不教他任何生活技能。
在北沙村,生活虽然穷苦,但朴实的民风、融洽的邻里关系、美丽的海景,依旧令黑蛇怡然自得。
现在的他,已经抛掉了在海神集团的黑暗记忆,重新拥抱眼前的生活。
这半个月,黑蛇逐渐适应了北沙村村民的角色。
“小黑,来,这盘端给最靠里的那桌客人,小心烫。”
“好。”
……
“小黑,往灶里扔点柴,火小了。”
“好。”
……
“小黑,帮我剁会肉,我的锅快烧干了!我去加水!”
“好。”
……
“小黑,吃饭啦!”
“来了!”
…………………
一成不变的生活并没有让黑蛇感到枯燥,反而使他感觉舒适,每天在包子铺里忙里忙外,日子相当充实。
唯一发生变化的是,最近杨清每天送来的海鲜在逐渐变少。
“丁大哥,真不是我克扣海货啊!而是最近的渔获是真的少啊!眼看着它一天天变少,在这样下去我们就要吃海风啦!”
杨清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是当这天她送来的海鲜只有几条杂鱼的时候,说话也变得难为情了。
“妹子!说啥呢!你把大哥想成啥人了?打渔有丰有欠,都很正常的,现在渔获少,过几天网兜又满满当当咯!”
丁一还是一样的乐天派,但杨清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最近的渔获真的少,异常的少……
海鲜供给变少了以后,丁一做包子的数量也一天天减少了。原本一天最多能做200个包子,现在的原料只够做寥寥3、40个了。
本来黑蛇建议丁一做纯肉馅的包子,但丁一觉得这样会砸了招牌,不如不做。
包子做得少了,客人自然而然的变少了,黑蛇突然变得十分清闲。
一天晚饭后,黑蛇坐在店铺门口,望着星空发呆,隐约听到厨房里大娘正和丁一聊些什么——
“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婚姻大事了啊。”
“大娘,我听人说,娶媳妇要很多钱的,最近每天都卖不了几个包子,本来攒的钱就不多了,哪还有心思考虑这个啊……”
其实丁一并非像人们所说的那样,单纯到不懂男女之事,他也有自己的考虑,以他们家现在的状况,只有一个房间用于起居,每天晚上都和大娘、黑蛇三人挤在一间屋子里睡,这样的条件,确实很难支撑他操办人生大事。
“唉——”
大娘长叹一声,就听见她推开破木门,走进里屋。
不一会,大娘又出来了。
“我数了数,这些年我们也攒下十斤多点的银粒了,争取新年以后,把铺子修缮一番,再加盖一间屋子,给你结婚用。”
“还是再等等吧,盖了屋子还得置办家具呢。置办了家具还得给姑娘家聘礼呢!眼下咱们铺子是入不敷出,过几天送水的就来了,又得花不少银粒了……”
北沙村虽然靠近海边,但是附近没有江河入海口,所以淡水资源匮乏,这一点在北沙村附近的一大片区域普遍存在。
这片区域村民除了每家每户都搭了极其简陋的海水淡化装置以外,其余的淡水自给的方式就只有收集露水、雨水以及一口随时可能枯竭的井。
但这些自给手段还是难以满足日常生活用水需求,于是“送水”这一行当,就应运而生了。
送水车队每半个月来一次,向他们购买淡水的价格高的离谱,是真正意义上的水比油贵,而且还贵得多。
说白了就是一伙奸商背靠帮派势力,将淡水运到村里来高价贩售。
接下来的聊天就是些絮絮叨叨的琐事,天色已晚,大娘再次推开木门,回屋休息了。
黑蛇掀开布帘,走进厨房,看着坐在案桌前愁眉不展的丁一,黑蛇感觉心里不是滋味。
一向乐天派的他,也被现实捶打得抬不起头。即使在内洲如此偏僻的角落,生活依旧不肯放过这些可怜人!
再想想最近整天门可罗雀的店铺,黑蛇决定做点什么。
“大哥,我知道一个改良海水淡化器的方法。明天我就出门找找材料,这样我们就不用花钱买水了!”
黑蛇的话并没有让丁一振奋起来,反倒是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小黑!千万别和帮派对着干!我们势单力薄,斗不过他们的!”
看着大娘急切的模样,黑蛇感到莫名其妙。
“帮派?什么帮派?”
“唉……小黑,水是不得不买的,即使我们的淡水够用,至少都是要买一桶的……”
看着丁一无奈的样子,黑蛇大概也猜到了买水的原委。
“其实村子十公里外的山林里就有溪流的,以前村民们常常拉着板车去那里运水,来回只要一天时间,运回来的水够我们用一周。”
“后来啊,城里一个自称蓝海帮的帮派掌权了,他们封锁了溪流,不让我们取水了,然后送水的人就来了,不买的后果很严重……”
丁一不敢再说下去了,附近一带没人敢惹蓝海帮,只能选择屈服。丁一仍清楚的记得,当时有些村民拒绝买水,蓝海帮就将这些村民的房子都砸烂了。
“明明可以直接抢的,我们却还给你们一桶水,而你们还不懂得感恩?”
这是当时带头打砸的刀疤脸的原话。
听了丁一的描述,黑蛇早已咬牙切齿,他愤怒到几乎战栗。
“该死的蓝海帮!”
杨清送来的海鲜依旧只有可怜的一点,光顾包子铺的也依旧只有寥寥数人。
眼看日上三竿了还生意还是冷清,黑蛇干脆向大娘和丁一招呼了一声,就独自出门了。
他想去海边看看。
丁一的包子铺离海边大约一公里,之前他偶尔会去海边逛逛,让杨清教他钓鱼,有时也会捡到冲上海滩的海货。
阳光依旧耀眼,他眯着眼,赤脚走在沙滩上,留下一串脚印。
沙滩还是那个沙滩,大海还是那个大海,黑蛇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那么为什么抓不到海鲜了呢?
深秋的海风相当凛冽,有阳光帮忙驱散寒意,体感还算舒适。黑蛇在海滩上走了很远,一直走到正午时分。
突然,海滩上的一条死鱼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本想拿起死鱼看个究竟,但凑近一看却放弃了想法——
实在太恶心了!
死鱼已经开始腐烂,应该是死在海里被冲上海滩。依稀可以判断出这条鱼在死前已经骨肉分离——
也就是说,鱼还没死的时候,身上的皮肉就已经开始溃烂了!
“难道是核辐射?”
黑蛇不寒而栗。如果附近海域的鱼已经被摧残成这样了,说明这片海域的核污染已经很严重了!
但这种现象明明是最近才出现的,自己刚到北沙村的时候,还是一切正常的。
突然,他想到了圣安卡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