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0日，北风集团锡风群岛，特里比兰堡。


    万河团队的周例会上，所有团队成员都垂头丧气，一蹶不振。


    “部分同事可能已经有所耳闻，我也是今天才收到集团的正式通知。从下个季度起，我们团队的研究经费在原有基础上削减50%。”万河神色凝重地说。


    “这也太过分了！集团根本就不把我们当回事！”


    “就是啊！削减了50%的科研经费，我们甚至无法维持团队日常支出！”


    “万河老师，咱们再向集团争取一下吧？”


    众人纷纷议论。


    “没用的，我已经争取过了，现在集团的意思就是任凭我们自生自灭。不过好在我们还能向外界寻求赞助，大家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万河的话仿佛给众人吃下一颗定心丸。但万河自己也清楚，定心丸也是有时效的，接下来会如何，他也无法预知。


    “对了，还有一件事。过几天威廉博士的研究将进行实战验证，因此监察会特地派了一支特别行动部队在这里驻扎保卫，大家注意平时别与他们起冲突。”万河嘱咐道。


    “太过分了！这帮人就是来扰乱秩序的，我们应该向集团抗议！”


    “对啊！上次也是一支特别行动部队来这里驻扎，搞得到处乌烟瘴气！”


    “就是！对我们的工作造成了极大的干扰！”


    会议室里再次群情激愤。


    “唉，大家都冷静冷静。”万河无奈地说，“虽然我们都不希望这帮人来驻扎，但是没有办法，大家这段时间尽量不离开实验室。还有，大家多留个心眼，照顾好林凡。”


    众人默默点头，他们都知道万河的意思。


    虽然特里比兰堡偶尔曝出性丑闻，但只要查实，罪犯最后都会受到严厉惩罚。


    况且经过不久前的整治之后，原来在特里比兰堡逍遥法外的几名职工已经全部绳之以法。


    但集团对于特别行动部队却是格外宽容，此前他们也曾在驻扎期间犯过事，最后都不了了之。


    “老师，处境如此恶劣，不如我们像其它四个团队一样，直接躺平算了……”团队里的一位大叔说道。


    “不要在年轻人面前说丧气话！”万河严厉地说，“难道躺平了集团就会给我们增加经费吗？如果不努力寻求突破，最后只会在困境中活活困死！”


    “万河老师，恕我顶撞，大道理我们都懂，但现在我们所坚持的当真还有意义吗？”大叔说道。


    “为什么没有意义？我们聚在这里，不就是为了当初的理想吗？”万河回答。


    “当初是这样的，那时我们年轻，朝气蓬勃，满怀着一腔热血，深爱着这片土地。我坚信我所做的一切能为这片土地带来和平、安宁。”


    “但是现在呢？北风集团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北风集团了，它用我们的成果欺凌、压迫其它集团，把战火播撒到世界各地！”


    “万河老师，我知道您一直致力于用人工智能取代脑机控制技术，从根源上解决灰色交易，但是您有没有想过，即便您的理想实现了，我们的人工智能技术一样会被用在各种各样的战争中，我们的双手一样会沾满鲜血！”


    “这一切，真的值得吗？值得我们为之努力吗？”


    中年大叔慷慨激昂的陈词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这又未尝不是他们共同的心声呢？


    林凡也陷入了迷茫，她从未考虑过这些。


    “你说的这些，我无法反驳。但是我坚信，我们所做的努力一定有意义！或许现在看不到希望，但是在希望真正来临之前，我们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以迎接它的到来！”


    万河的回答掷地有声，虽然并没有对众人带来多大的鼓舞，但至少稳住了人心。


    会后，万河回到宿舍，郁郁寡欢。


    他在会上所说的话只是为了团队不散，实际上现在的他也陷入了无边的迷茫。


    脚下的路前往何方？作为之事是否正确？他们的努力是否真的有意义？


    万河自己也答不上来，唯有一声长叹。


    夜里，万河躺在床上，脑子里一团乱麻。


    辗转难眠，他又起身回到办公室，开灯，呆呆地望着角落实验桌上的摄像头。


    万河走到摄像头前，轻轻抚摸着摄像头和它背后连接的主机。


    这是万河一直以来呕心沥血研究的人工智能方案，基于五千量子比特的量子计算机，单从硬件角度看，已经算是当今业界领先水平了。


    但是无可奈何，万河的成果依旧遭遇了肯锡提陷阱，即便硬件资源还有很大富余，他的人工智能无论如何都无法更进一步。


    “你啊，就像我的儿子一样任性。”万河苦笑道。


    “我呢，还是那个没用的老爸。既没照顾好他，也没教好你。”


    “但是……我真的很想他……”


    感情至深，万河竟忍不住落泪，没想到这位铁骨铮铮的硬汉也有柔弱的一面。


    “万河老师，硅基量子芯片的规模超过一定上限时，量子比特的保真度就会急剧下降，此时纠错机制启动，这是导致肯锡提陷阱的关键原因之一！”


    一个声音陡然从门外传来，万河大吃一惊，刚才他陷入无尽的哀伤，竟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万河赶紧抹掉眼泪，回头一看，安西娅拎着一个手提箱走进来。


    “又是你？”


    万河警惕地握住了腰带上的左轮手枪。


    “我说过我可以帮你，不信你可以试试。”


    安西娅拍了拍手提箱，将它放在茶几上。


    “花小姐，我承认我现在的处境很糟糕，但我已经表过态，我不会加入你的计划！”万河严肃地说。


    “那就不多废话了，我带了个人来见你。另外，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真名叫安西娅。”


    安西娅坐在沙发里，冲门外吆喝了一声：“进来吧。”


    万河的目光投向门外，只见一位他再熟悉不过的青年走进来。


    “阿成？”万河惊讶不已。


    “万河叔叔，我们需要您！帮帮我们吧！”李尹成郑重地说。


    “……”


    万河可以轻易拒绝安西娅的邀请，即便她抛出天大的诱惑。


    但万河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李尹成，不仅因为他是李照天的儿子，更因为他是万河从小看着长大的。


    对于中年丧子的万河来说，李尹成具有特别的意义。


    “李照天现在被关在白鹰大厦，随时可能接受审判裁决。你可以拒绝救我的父亲，但你能够拒绝救你的伯乐吗？”安西娅注视着万河的眼睛说道。


    “疯了！你们都疯了！”


    激烈的思想抗争令万河一时难以承受，他的情绪变得激动。


    “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那可是白鹰大厦！这里是北风集团！你们觉得这事有任何成功的概率吗？”万河说道。


    “在您没有加入之前，这件事的成功率是零。但您若是加入，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如果您还质疑我们的实力，那我就再给您找个帮手。”


    安西娅拿起手机发了一条信息，不多时，黑蛇就从外面进来。


    “你要的东西。”黑蛇将一张存储卡丢给安西娅。


    “辛苦了，承诺你的东西我会一一兑现。”安西娅对黑蛇说道。


    “喏，就是他，运输机事件的主谋，某种意义上算您的仇人吧？”安西娅转向万河，玩味地笑道。


    “什么？”


    庞大的信息量令万河的大脑直接宕机，这个外表冷酷的青年竟是运输机事件的主谋？


    那他又是怎么和李尹成以及安西娅走到一起的？


    “我介绍一下，以太核心受体黑蛇，这次行动将由他完成临门一脚。”安西娅笑道。


    “你……”


    万河的震惊已到达无以复加的程度，没想到安西娅竟有如此实力，她的麾下甚至有以太核心受体？


    “怎么样？您是不是可以重新考虑我的提议？”安西娅洋洋得意地将手提箱推到万河面前。


    “这份礼物是我的诚意，我知道您需要它。同时我也需要您的支持，毕竟没人比您更了解北风集团的防卫部署。”


    “这是什么？”万河皱着眉头问道。


    “量子计算机‘天启’，采用常温超导技术，一万量子比特。虽然还只是测试版，但我相信您一定能通过它创造奇迹。”安西娅笑道。


    “什么？一万量子比特？怎么做到的？”万河为之咋舌。


    也难怪万河吃惊，现存已知最强大的量子计算机也不过五千多量子比特，安西娅的这台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


    “您只管用，多余的话不用问。”安西娅故作神秘。


    “但是目前限制人工智能发展的并不是硬件算力，这台计算机显然性能过剩了！”万河质疑道。


    “您就试试呗，试试又不吃亏。”


    安西娅说完就从沙发上起身，冲黑蛇和李尹成招招手。


    “我们走了，等您的好消息。”


    三人离开后，万河坐在办公桌前仔细研究着安西娅带来的量子计算机。


    箱子里还有一部手机，显然是安西娅用于与他联络。


    回别墅的路上，安西娅坐在商务车后排的老板座上，哼着故乡的小曲，心情大好。


    “你确定万河叔叔会加入我们？他刚才可没有表态啊！”李尹成狐疑地问。


    “你都叫他叔叔了，他加不加入你心里没点数？”安西娅不屑一顾地回答。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计划？”李尹成问道。


    “早就开始了，现在是筹备阶段。对了，你们要不要搬来我家住？”安西娅提议。


    “不了，我们有地方住。”黑蛇拒绝。


    “行吧，随你们方便。这几天要做的事我已经交代过了，你们尽快把事情完成。”安西娅吩咐道。


    “放心，我会搞定。我一直有个问题，你老爸为什么会被抓？”李尹成问道。


    “我爸是巨锤集团花岗岩兵工厂的主人，去年他帮一个朋友制造了一件东西，后来就被集团高层盯上了，于是他逃到北风集团避难，前不久莫名其妙被抓。”安西娅解释道。


    李尹成点点头，这个过程他不太感兴趣，因此也不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