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儿背着一头牛回到十三楼。


    1302里张晓亮醒了，正在寻死腻活的。


    陈可儿把牛扔到楼顶去，深吸一口气，踏进了1302。


    小舅妈满手的血，小舅大舅和陈爸摁着张晓亮的半边身子，一屋子哭哭啼啼的，叫人心烦。


    “张晓亮，你想死？我能成全你。”陈可儿冷冷的开口。


    屋里瞬间安静了，陈妈想呵斥陈可儿呢，被陈爱儿眼明手快的捂住嘴。 她可不能让老妈阻碍大姐行事。


    “小舅妈，你松手。”陈可儿看着小舅妈还捏着张晓亮要往胸口扎的匕首，不近人情的提醒，“别把血滴的到处都是。”


    一步一步靠近张晓亮，陈可儿毫不掩饰自己的厌烦，“你死了也好，不然我也想让你们一家搬出去，你死了，我小舅小舅妈和小表妹就能留下了。”


    “可儿！”陈妈终于扯开陈爱儿的手，喊了陈可儿一声。


    “你别死在十三楼。小钧小烁，你们把他扔去别的地方，只要不死在十三楼，爱死哪里死哪里。”陈可儿撇了陈爱儿一眼。


    陈爱儿和陈鹿儿赶紧把陈妈拖出去了。


    被一个小辈当着众人的面驱赶，小舅和小舅妈的脸色很难看，张晓月满脸的不知所措。


    张晓亮被陈可儿一刺激，他夺过小舅妈攥在手里匕首，再次往自己的胸口扎。


    陈可儿不等众人反应，她已经闪身到了床边，一脚把张晓亮还好好的左手踢骨折了。


    “拖走。”匕首落地前，陈可儿脚尖轻轻一踢，匕首落到她手中，“记住，要死，死别弄脏我的房子。”


    陈均二话不说，上前就把张晓亮扯起来。张烁犹豫了不到两秒钟，也帮着张烁抬张晓亮。


    “大姐，你别把我弟扔出去，他都没有一只手了，出去就活不成了！”张晓月看大人没一个出来拦的，赶紧抱住陈可儿的大腿给张晓亮说好话。


    “大姐，都怨我，我要是拦住不跟他一起去抓老鼠，就不会碰到蜘蛛抓人，他也不会去救人。我要是留下来帮他，他也能多坚持一会儿，不会叫蜘蛛抓住。呜呜呜，大姐，你再帮我弟一次吧。”


    陈可儿把视线移到张晓月的脸上，“你也能跟他一起走。”


    张晓月还想哭，但是被陈可儿脸上的冷漠吓到憋住了，肩膀一耸一耸的。


    张晓亮已经被抬到1302的门口了，小舅和小舅妈知道陈可儿是来真的了，他们慌张的扯了扯外公外婆的衣服。


    陈可儿不等外公外婆开口，就抬手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大雨的第一天，我就说了三条规矩，第三条就是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必须听我的，任何事，只能听我的，意见不一样的时候，以我的决定做最终决定。同意的，住下，不同意的带上自己的东西就走人。”


    “可儿，你弟弟没有不听你的。”小舅妈踢了小舅一脚，让他去门口拦一下，她小声的和陈可儿说着话。


    “听话他会跑到蜘蛛窝里？听话前段时间他会自己带着狗去抓老鼠？听话他会跟着一起出去，比别人晚一个多小时回家？”


    “他就是想多赚点积分。”小舅妈给张晓亮解释。


    陈可儿冷笑一下，“积分？够买条胳膊？”


    小舅妈脸一白，“他，他……”


    “够了王雪！是他活该！他就是光想钱！”小舅嘴里说着，身体还是拦在门口，不让陈均和张烁把张晓亮抬出去。


    “是你说没钱别人看不起！是你每次给生活费都要跟我们算账！是你开学交学费还要我们问爷爷奶奶要！是你叫我有本事自己养自己！我自己想多赚点积分，咋就活该了！”张晓亮冲着小舅怒吼。


    小舅啪的给了他一巴掌，“我叫你赚积分！”


    “爸！你凭啥打我弟！”张晓月从地上爬起来，推了小舅一把，“你就是这样教我们的，成天看到我们就说看我们有啥本事赚钱养活自己。我们现在吃的喝的都是姑父大姐他们带着弄回来的，我弟就是想赚积分，想自己能买东西。”


    这一家无论什么问题都能回归到这个钱的症结上。


    陈均和张烁没办法抬出去，看了一眼陈可儿，陈可儿垂了一下眼皮，对着他俩比了一个手势。


    他俩微微点头，开始用力挤开小舅，要冲出去。


    “大闺女……”陈爸想劝，被陈可儿一个淡淡的眼神制止了。


    小舅妈也去堵门了，一边堵，一边还捶打着小舅，“我知道你的底，我可没后悔跟你结婚，我也没有嫌弃过你赚不住钱，你拿不回来钱养家，我去饭店刷碗去店里当销售，我回家问我爸妈拿钱给你们爷三花，你为啥还要叫孩子们手里紧张！”


    小舅被小舅妈捶打着，被两个孩子仇恨的眼瞪着，他抱着头蹲了下来，“我没本事。我每个月还了房贷还要给俩娃生活费，你一套化妆品四五千，每个月两套新衣服；儿子每年要换新手机一个手机一万多，旧手机还见不着影；闺女放假要跟同学去旅游，去箍牙拿了我给攒的借读费。我跑车五十块钱的小宾馆不舍得住，我闺女跟同学吃个饭两三百。我叫地头蛇讹诈，装孙子少给个四五百；我儿子上初中就抽八九十一包的烟；我搁二十米高的架子上爬上爬下，他俩还要学习不好叫学校退学……”


    “搁你爸妈那里拿了两万块，不到三个月，给他们买了三四千的东西，年底还了钱，还要给俩老的包个一两千的红包。前年我出了事故赔了人家钱，跟你哥们借点钱，给俩孩子教学费，你哥说过两天收来一笔钱就能借给我。第二天就要开学了，你哥电话打不通了，我问我爸妈借的钱，他俩老的钱，咱们还过没有？”


    “我不一天到晚跟你们算着花，你们有钱买奶茶？有钱出门就打的？有钱买三天两头在学校小吃街从头吃到尾？”


    张晓亮抿着嘴，把脸撇开；张晓月捂着脸，只有呜呜哭；小舅妈张张嘴，无力反驳。


    “我本事就够一家偶尔吃个饭店，就够孩子三四年换个手机，一家人平平淡淡过，我能不成天算着花？”


    这些话，小舅从来没有说出口过，谁也不知道，他并不是没赚到钱，而是留不住钱，一家四口，三口都是钱漏子。


    “扔出去。”陈可儿忍的够久了，手一挥，满满的不耐烦。


    这次小舅和小舅妈没有拦住陈均和张烁。


    “大姐，”张晓月看到消失在门口的张晓亮，眼泪扑簌簌的止不住，“你饶了我弟这一次吧。他知道错了。”


    陈可儿摇摇头，不，他不知道错，你也不知道错，你们要是知道错了，就不是来求我了。


    小舅妈抖着手，整理了些衣服和食物，冲出了十三楼，张晓月想一起追出去，但是看看还蹲在地上哭的嗷嗷的亲爹，她停住脚步，扶起小舅，让他在沙发上坐下，给他拿了毛巾擦脸。


    小舅说出来十来年心中的压力，身心轻松却也觉得丢脸，把脸藏在毛巾里不愿露出来。


    大舅拍拍小舅的肩膀，他能怎么安慰呢？


    陈可儿只管戳破了小舅一家的脓疮，喊上陈爸扶着外公外婆回他们的房间。


    外婆抓住陈可儿的手，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陈可儿都懂，她拍拍外婆的手，“就算不住一起，他们也能去找个空房子或者到安置区，他们有不少积分，过日子没问题。”


    “就是小亮他……”


    “小亮他自己能长大，最好。长不大，也只能看他造化了。”


    外公哼了一声，他们疼爱小孙子，但是看着小儿子被他这一家子压榨的连滴油都没有了，他对他们都有意见了。“别管他们，咱们都老了，能活多少年，能叫他们一直靠着姑爷们？”


    陈可儿给外公比了个大拇指，和陈爸退出去，回东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