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相信布莱恩教练很快明白了杨栢安那一句“辛苦了”是什么意思。


    毕竟不是每一个教练对着短节目50.43、自由81.99、总分132.42位列二十二名的成绩，都能笑得出来的。


    说到朱易为什么去参加世青赛……嗯，杨栢安也不知道。毕竟不是谁都能理解总教练和协会，让一位今年17岁、以北奥为目标的选手去参加世青赛的脑回路。


    因为年龄问题，这届世青赛白露还没到14，也参加不了，这个名额是给其他适龄小女单的。照成绩来看，应该是金佳鑫。


    但怎么看都不应该给朱易。


    不是，现在中国女单参加成人赛，一没国籍二没资历，最重要的就是刷裁判缘。你青年赛和成人赛来回横跳，算个什么事儿？


    杨栢安问号扣烂。


    意料之外的事情太多太多，有大有小。如果说朱易去世青赛是件小事，那世界自年初就都笼罩在灰色的死亡阴影里，显然是件大事。


    2020年，新冠疫情逐步辐射到全球，全人类都进入了“口罩时代”。从最初听到新闻上感染人数和死亡人数时报道的震惊、恐惧和难过，到现在的麻木，仅仅过去了不到半年。


    病毒带走了无数的生命，也有无数的灵魂在痛苦中呐喊。光是生存似乎都能耗尽所有力气，更不用说在物质基础上诞生的体育赛事了。


    连奥运会都被按下暂停键，更不用提其他比赛。


    虽然世锦赛的赛程安排如期出炉，但杨栢安对比赛举办的概率持观望态度，包括赛季末最重要的两场比赛。今年世青赛在世锦赛之前，而本赛季的世锦赛就在加拿大的蒙特利尔举行。


    也就是王诗玥柳鑫宇他们训练的城市。


    但……谁知道能不能举办成功。


    不可避免地，杨栢安想到了22年的北京奥运会。


    能如期举行吗？会延后吗？她……还能赶上吗？


    谁都不知道，现在只能这么迷茫地过。


    这样无助的气氛，让杨栢安时常回想起去年年底，她一个人在医院里的时候。


    由于是单人间，她躺在床上一闭眼，就感受到四周令人窒息的安静和压抑，几乎要把她溺毙。


    其实病房里的布置称得上温馨，护士还会每周进来换一束花放在她的床头。多伦多的冬天虽然大雪纷飞，但也有晴天，阳光会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点亮每一个角落。


    是离开冰面的感觉让她难过，是对将来未知的恐惧令她窒息，是无法掌控自己身体的感觉让她压抑。


    当时她请了一位护工，多伦多本地人，是一位很非常开朗活泼的女士。人很好，说话的语调几乎都是上扬的。和她交谈的时候，杨栢安会暂时忘记伤病的痛苦，快乐地享受当下的时光。


    一直到出院，杨栢安才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她肯定是受过专业的训练。“打起精神来！” “哇，你恢复能力真强。” “你太坚强了，简直就是我心中的女战士。”


    分别前，她说：“加油啊，你的名字多像天使啊，上帝会保佑你的。”


    那位护工确实给了她很多力量。


    上帝保不保佑杨栢安不知道，比起这些，她更相信日复一日的训练能保佑她。


    杨栢安这次的腰伤确实严重，直到年都过完了，她才堪堪恢复了之前训练量的一半，上冰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左右，跳跃练习更是不准上难度。


    又过了一周多，布莱恩才捏着鼻子同意了杨栢安恢复三周跳的训练。


    紧接着，进入三月，杨栢安觉得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她在训练中恢复了三周半。


    吉斯莱恩在一旁和布莱恩感叹杨栢安的冰感，任谁知道杨栢安恢复跳跃训练三周多就能捡回来三周半，都会感叹一句“amazing”。


    “除了天赋，年复一年的训练也帮助她能够快速适应冰场，”布莱恩感慨，“她的训练量是真的大，之前听陈说，从小基本上都是四五个小时的冰上练习，陆地训练的时间也几乎等长。”


    “是啊，这就是强者。”吉斯莱恩看向冰场上飞驰的杨栢安，“她一定会取得更高的成就。”


    随着欧美疫情形势不断严峻，世锦赛最终在开赛前一周宣布取消，世青赛停办，冰场也陆续关停。


    3月14日，瑞士尚佩里体育中心宣布闭馆，兰比尔团队的训练停滞；3月15日，加拿大魁北克宣布关闭境内的所有冰场，王诗玥柳鑫宇所在的蒙特利尔滑冰学校训练场馆关闭。


    同一日，多伦多的蟋蟀俱乐部宣布关闭。在教练团队紧急沟通之后，决定让杨栢安回国，通过线上的方式交流教学。杨栢安还专门询问过朱易的意思，问她要不要一起回。不过因为来到蟋蟀之后，她确实有所进步，所以选择继续留在加拿大训练。


    从多伦多好不容易买到一张机票，落地后经过漫长的隔离，四月二十三日，杨栢安终于回到沈阳，在玉成宿舍。


    没办法，沈阳只有这里的冰场是开着的，来训练的选手也是少之又少。除了白露李万风之外，就是苏鸢雅黄煜齐以及一对去年刚刚在全国赛中崭露头角的小冰舞，俞玥\/白杨。


    这是玉成目前唯一走专业的小冰舞，之前的林家兄妹还是放弃了走专业的道路，专心学业。李子有些可惜，但也没有强求。


    玉成俱乐部统一进行封闭式管理，也配备了医疗资源和人员，这也是沈阳市体育局在政府支持下能争取的最好结果。


    毕竟北京那边连上冰都困难。


    面对如今的不确定性，杨栢安选择封存短节目《敦煌》，作为北京冬奥的短节目备选。新赛季如果有比赛，她的短节目会在这个赛季几乎没能表演的表演滑上做改编，自由滑依旧沿用《遗忘》。


    好不容易找到一点探戈的感觉，这个赛季的参赛满打满算也没有几次，再换掉杨栢安自己觉得可惜，也会更耗费她的精力。


    毕竟线上编舞可比线下困难太多。


    那一套由大卫“灵光一闪”拉着杨栢安用一天时间编出来的表演滑，配乐选自《secret garden》，是一首很空灵充满仙气的曲子，和杨栢安非常适配，刚好也不会白费那一套仙气飘飘的考斯滕。


    那一套服装还是陈楷雯的妈妈给做的，并且坚决不收杨栢安的钱。“听雯雯说你住院住了好久哦，多受罪呐，这就当是给你的礼物了啊，加油！”


    杨栢安在电话这边有些不知所措，陈楷雯就在视频那头笑。


    说回短节目，其他的地方都好解决，曲子直接截掉高潮后面那一段柔板就行。唯一的问题就是，杨栢安还需要一段轻盈而华丽的定级步法。


    于是杨栢安联系了大卫，希望他能够帮自己把这一套表演滑改成短节目，大卫也很爽快地同意了。


    双方都简要准备后，五月十八号，在杨栢安的二十岁生日当天，她迎来了新赛季的节目编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