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驼铃声响起，伴随鼓点的重音以及编钟清越的音色，杨栢安由“反弹琵琶”般静止的姿势转化为动态的舞蹈，就好像原本“关”在壁画上的飞天“飞”了下来。


    敦煌似乎是神秘和古老的代言人，从古至今无数的人见过她的绮丽，也有无数人对她心向往之。


    “白雁西风紫塞，皂雕落日黄沙。汉使牧羊旌节，阏氐上马琵琶。[注1]”


    这便是敦煌自然风光和人文气息结合的最好证明。


    敦煌带着从历史尘埃里走来的厚重，见过无数战争，在碰撞中诞生了辉煌的文化。莫高窟里神态各异的飞天与佛教传说，三危山佛光中的“千佛灵岩”，鸣沙山耀眼的日光和黄沙，月牙泉的清冽与生机……


    它们糅合在琵琶和胡琴组成的近乎缥缈的吟唱中，让人不禁用严肃又好奇的神色接近。


    角声宏大庄严，编钟就带了一线清明，让人恍若置身天宫。前奏即将结束时，音乐到达了一个小高潮。在横跨小半场的鲍步衔接结束后，杨栢安抬脚、起跳、落冰，一气呵成，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高远度可观，周数充足，轴心稳健，看上去异常轻松，落冰甚至还接上了大一字滑出，丝带末端的铃铛在手腕处发出细碎的声响。


    “阿克塞尔三周跳。”


    联合旋转换足的同时换向，以直立转结束。配合着音乐的留白，杨栢安站定后接上了一个规尺步，手臂也摆出了斜托掌的手位。


    姿态优雅，肢体动作也不失力度，好像壁画里跳舞的飞天一般。


    “换足联合旋转。”


    之后便到了胡琴和琵琶构成的旋律部分，同时也是她那绚目定级步法的开端。


    在现在一众滑行相对于跳跃难度一般的选手里，杨栢安算是一朵奇葩。她的定级步法以及滑行功底，是即使拉到前三个周期，也能称得上一句“一流”的程度——虽然肯定是那个时代一流的吊车尾。


    “接续步，完成得非常漂亮，挥洒自如，应该能拿到四级和不俗的执行分。”


    定级步法以一个大一字进捻转出的内点三结束，之后的跳接燕式旋转配合着音乐不断推向高潮的旋律，甚至提刀后非但没有丝毫减速，反而转速更快了。提刀前燕结束后，接了结环步滑出。


    “后内点冰三周。”


    “跳接燕式旋转。”


    不够，肯定不够。


    杨栢安脑海中一边浮现滑行的路线图，一边计算分数。


    先不说她的goe和p分比起其他国家的选手那是相当没优势，就说瓦利耶娃在欧锦赛上短节目纪录达到了惊人的90.45，并且团体赛短节目也拿到了90.18的巨分，杨栢安几乎没有赢的可能。


    那……能不能再缩小一点分差，给自己自由滑的翻盘挣得一线希望？


    哪怕0.01分也好。


    ——有的，有可能。


    杨栢安眼神突然锐利了一瞬。


    ——只是风险有些大，确定要这么做吗？


    确定，完全确定。我宁愿孤注一掷，也不要因为犹豫错失这个机会。


    此时，布莱恩教练的叮嘱已经被杨栢安抛在脑后，在滑行中感受了一下腰背和脚踝的情况，杨栢安几乎在五秒内就完成了上述所有思考。


    音乐节奏逐步拉长变缓，在洞箫悠远绵长的旋律里，杨栢安用连续的两个后压步就借足了速度，简单的步伐衔接中觉得不够，又加了一个前压步。左脚压深外刃，右脚点冰很干净，起跳得毫不拖泥带水。


    落冰后左脚的刀刃轻巧地刮过冰面，第二跳上手，杨栢安甚至还保持了上合掌的手位姿态。


    “勾手三周接后外结环三周，漂亮！！！”陈丹的语气微微激动，“周数几乎没问题！！！”


    音乐渐弱，进入了第二个留白，是一个化用自下弹琵琶舞姿的定格。杨栢安熟练地撕开背部的粘扣，在一串捻转步里也解开了手腕上的按扣。高速又美丽的半场燕巡，青绿橙黄二色的丝带在空中飞扬。


    杨栢安带着绚丽的颜色从裁判席前滑过，脸上依旧是恬淡自然的微笑。


    现场的观众都在为这个设计而欢呼，甚至掌声从这里开始就没有停下。


    一小段刀齿步后，华尔兹跳进入的躬身转，意味着不足三分钟的短节目终于进入尾声。依旧是低浮足的姿态，正躬身变为侧躬身再变为提刀的珍珠旋转。杨栢安先将手臂控制成与冰面平行，再一下拉成水滴形的贝尔曼。


    “躬身转。”


    音乐停止，杨栢安也恢复了反弹琵琶的姿势。


    仿佛壁画上的飞天一直安静地低眉垂目，从未在冰面上肆意遨游。


    “好！”现场掌声雷动，观众纷纷起立为杨栢安鼓掌。


    “uh-huh, what a wonderful performance！”


    “an is the main petitor, for every one.”


    “look, that''s why we call her ‘the king of short program’. no nervous, no fear, and of course no error. she was born for figure skating and without doubt, the chosen one, by muses and olympic.”


    和前两个解说一比，很容易就能看出最后一个无脑吹来自加拿大。


    “太棒了！安安今天的表演可以说是无懈可击！在最后一组第一位出场，她顶住了压力，整套节目没有一处失误地完成！她就是中国女单的底气，是我们的定海神针！”


    “目前的实时技术分已经打到了52！这可能是安安本赛季的最佳！”


    嗯，这位夸夸的是曾经带过杨栢安几次的陈露，已经要把人夸上天了。


    杨栢安平复着呼吸，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明亮的笑容，向四周的观众致意，向国旗挥手，也向在观众席上为她欢呼的队友们比了一个大大的爱心。


    “太棒了我们杨栢安选手！”陈丹鼓掌，“她这次的表演一气呵成，我只有用‘完美’两个字来形容了。” “太争气了，她内心也很强大，最后一跳临时改动了。这一曲《敦煌》，不仅让我们走近了敦煌的文化，更是滑出了‘我花开后百花杀’的气势，舍我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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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出自明代杨慎的诗《敦煌乐》（百度好像也叫《敦煌古乐》，反正我读到的时候是前者的名字。乐，yue，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