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现在却没有,没有所谓细緻温柔的冷暴力,更没有给她任何难看阴沉的脸色。
安静沉默。
她又一次阻止他不要因为她伤害袁思纯。
在他亲眼看到她被袁思纯甩了一鞭子,他却不能为亲自为她出气的感受,她觉得,他强行隐忍着的脾气如今正盘踞在心头,无处发泄。
他不应该留在自己的身边吗?
跟自己发发脾气。
这种完全是为了自己而积累的脾气,她很愿意看到。
只是,今天似乎太反常了。
一直沉默地躺在床上,揣摩着薄景川今天的反常举动,她甚至在想,是不是今天她的身边又冒出来一个雷斯,让他吃味了?
还是说她今天骑马赢了比赛,直接持枪伤人这种事情他到现在才知道他心里有意见了?
又或者是说,今天那些人,多半是冲着她来企图想要她性命这件事情让他心里……害怕了?
再次眨了眨眼睛,仔细想想,今天发生的事情,似乎太多了。
小心从床上站起来,她打开房间门出了卧室,房间客厅里没有他的身影。
她又迳自出了房间,白天二楼一般很安静,高档的波斯地毯没有任何声音。
她站在楼梯口朝客厅的方向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薄景川的身影。
站在原地沉默地想了想,她反身走到了走廊尽头的书房。
书房的门半掩着,沈繁星的鼻子太敏感了,只是一丝丝的缝隙,她都能闻得到一股淡淡的烟味。
烟的味道?
沈繁星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抬手轻轻推开门,那抹熟悉的身影笔直地站在窗口,背对着她,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抬着,看不到臂弯的另一端手臂。
窗户大开着,书房里的温度很低。
她打开门走了过去,没有可以收放声音,但是一向敏感的男人却似乎没有任何察觉。
直到她走到他的身边,站在他的身侧,轻声换了一声“阿川”。
他的手才猛然抖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头看她。
看到薄景川表情的那一刻,沈繁星的眸子瞬间缩了缩。
那是怎样一张脸?
一双阒黑深邃的眸子里,是赤血一般的红,外面的光线透过大开的窗户直直打在他的脸上,照着他的眸子不知是血的颜色,还是清澈的水光。
几乎从骨子里滋生出来的戾气此刻明显正在跟耐力交锋,骨节分明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的细烟已经被捏扁。
“阿川……”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薄景川,看起来很可怕,她心中却莫名的涌出一股酸意,逆流直喉间,漫上眼眶。
见到是她,薄景川将手中的烟熄灭,伸手将大开的窗户关上,冷空气瞬间隔绝。
“怎么不好好休息?”
他低声开口,嗓音却像是含了一口烟雾,低霭嘶哑地像是缝隙中艰涩蔓延出来一般。
伸手拢紧她身上的衣服,小心避开了她的伤口。
“冷。”
他拉着她的手,低霭的嗓音溢出一个字,便拉着她远离了刚才窗户大开的窗边。
他可能还要打算将她送到卧室,她却在书房中央停下,用力扯着他的手臂,传递她不想离开的信息。
“嗯?”他侧回头看她。
沈繁星咬着唇,眼眶还是续上了眼泪。
她将手从他冰凉的大手里抽开,走到他身前,将身子贴近了他精健宽厚的胸膛里,衣服上还沾染着冷意。
“对不起。”
她喃喃道,眼泪瞬间在他暗色的西装上晕出一片深色。
她抬起双手抱住他的腰身,紧紧贴着他的身体,恨不得将自己融进他的身体里。
薄景川被她用力地仿佛要挤进她身体里的力道逼的退了几步,最后抵在书桌的边缘停下。
薄景川精緻的喉结上下滚动几下,伸手将怀里的女人揽住,哑透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该说抱歉的是我。”
沈繁星鼻子一酸,眼泪无法止住,喉间的酸涩极致难受,习惯了不让自己轻易流泪的心理暗示,她极力压抑着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可是心中又实在酸痛难忍。
“没有处理好自己身边的人,给了他们机会伤害你的人是我,而我连给你出气……”
沈繁星在他的怀里摇头,“不是这样的!”
是她主动跟袁思纯要求比赛的,是她自己给了袁思纯伤害自己的机会,是她没有让他去动袁思纯,是她……
把他逼到了现在这副模样。
薄景川没有说话,他的沉默证明他仍旧把自己强行关在一个结实的牢笼你。
像是一个被围困的野兽,隐忍自己到达临界边缘的怒气,将自己死死地围困起来。
沈繁星知道他没有把话听进去,围困在自己泛滥的情绪里,隐忍着自己不发泄,单手扣着她的腰,温柔地圈着她,刻意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半分而波及到她。
“能不能……”
良久,薄景川突然出声,嗓音哑的不像话,他顿了一下,沈繁星却连连点头。
“能……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再也不擅作主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