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妈妈便先干为敬,喝完了倒扣酒杯示意崔桃。
崔桃笑着把酒杯送到嘴边,然后是手一偏,直接将酒利落地洒向了身后。
「你这是——」孙妈妈突然站起身。
「喝酒第一杯要先敬天嘛。」崔桃不解地问孙妈妈怎么了。
「没事。」
孙妈妈笑着再为崔桃斟酒一杯,这第二杯她还是率先喝下去了,却见崔桃又将酒洒在了地上,却跟刚才洒的方式不同,这一次直接弯腰从前面倒在地上。
「这第二杯要敬地。」
崔桃随即拿起孙妈妈带来的酒壶,给自己斟一杯,又给孙妈妈斟一杯。
「这第三杯,便要敬妈妈了,妈妈可还要先喝?」
孙妈妈立刻变了脸,腾地站起身,抽出腰间的匕首,怒瞪眼,凶神恶煞地对崔桃吼:「贱人,你竟敢耍我!今儿我便让你去见阎王!」
冷光一闪,匕首横扫,直插崔桃的脖颈。崔桃侧倾身子躲过孙妈妈的攻击,便将银针摄入孙妈妈胸前的穴位,人当即倒地,木着身子一动都不动不了了。
这时候,穿着一身朱红官袍的韩琦现身在门口。
崔桃拍拍手,对他笑道:「这下人赃并获,证据就齐全了!」
孙妈妈惊恐地瞅着俩人。
第31章
在崔桃走到韩琦面前的时候, 孙妈妈原本流露着惊恐之色的眼睛,忽然眯成了一条缝, 她呵呵笑起来, 而且笑声越来越大。
崔桃和韩琦同时看向崔妈妈。
「却不知二位贵人唱得哪一出?奴家不过是一个做浅薄营生的青楼鸨母, 向来奉公守法, 安分守己。却不知是哪里做得不够妥当,竟惹得二位贵人来奴家的天香楼里外唱戏, 把奴家耍得团团转?」
孙妈妈如今虽然人躺在地上, 身体不大能动, 但脸上却露出几分得意来, 颇显猖狂。
她没有被当场抓了现行的犯人该有的反应, 反倒更像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终于可以炫耀了。
崔桃和韩琦都察觉到这其中可能有怪。
崔桃先检查了酒壶, 果然发现酒壶里有机关。壶里的酒被分隔成两个区域,通过触动机关即可控制是哪边区域的酒从壶口倒出。
崔桃请衙役用活鼠去验证, 这酒壶里的酒是否有毒。
孙妈妈一直盯着崔桃:「百小姐,不知我天香楼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害我?你好生想想,你来的这些日子,我待你可曾有过一点刻薄?哪一次不是掏心掏肺真心实意地对你好?我只是一个生意的人, 每天忙里忙外不过是应酬客人, 安顿楼里的这些小姐们,这可犯法了?」
「莫非刚才拿匕首杀人的是我不成?」崔桃倒要看看这孙妈妈会把戏唱到什么份儿上。
「哎呦,冤枉啊!我什么时候想杀你了, 谁看见了?快让她出来作证,说一说我是怎么杀你的!小娘子你这戏唱的可够多了,可不要再冤枉我!那我也要说是你伪装花魁,来我天香楼图谋不轨,想害我呢。
你几次三番戏耍我,我怀疑你,不过是想拿刀吓唬你一下,逼你道出真相罢了,可没有真动手的意思。平日里,我可是连鸡都不敢杀的人!
再说瞧瞧我如今这样子,谁欺负谁还不明摆着么?可是我被小娘子给打倒了,这,银针要是稍稍往左偏那么一寸,我的命可就没了!」
孙妈妈连连向韩琦喊冤,恳请他为自己做主。
「这位官人,您可万万不能因为你跟这位小娘子有了苟且,便任她胡说,冤枉了奴家!」
孙妈妈嗓门越来越大,很得不喊得十里之外的人都能听见。
她嘴上求说做主,实则却想污衊韩琦和崔桃的名声。只要造成舆论,不管此事是否为真,韩琦都得回避,那他便无法继续负责这桩案子了。
崔桃再一针扎在孙妈妈的哑穴上,随即就缓缓地拔掉孙妈妈胸口的银针。有多缓?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还没完全拔出来。
孙妈妈疼得面目狰狞,豆大的汗珠儿顺着脸颊直往下流。
「孙妈妈别着急,这不能拔太快了,正如你刚刚所言那般,差一寸就会死人的,必要小心些才行。」
眼见着孙妈妈从一只利喙猛啄的斗鸡变成了气息奄奄的弱鸡,崔桃才彻底把针拔了出来。
孙妈妈终于缓了口气,表情不那么狰狞了,但脸上的冷汗仍然在往下流。等她再看向崔桃的时候,眼睛里有了真恐惧。
「我是完璧之身,你那招通姦的说法不好用。劝你收敛点,诬陷朝廷命官可是大罪。既然你喊冤,坚持自己无罪了,那此刻最好别做错事,别弄出新罪名加在自己身上,无罪变有罪了。」
「刚才我及时点了孙妈妈的哑穴,制止孙妈妈乱话说话,正是念及孙妈妈以前待我不错,还孙妈妈的恩情呢。」
崔桃说罢,就笑着拍了拍孙妈妈的肩膀,态度看起来和善极了。崔桃的此番状态与孙妈妈刚才的伪装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孙妈妈疼得龇牙裂目,忙扭身躲闪。
「哎呀,忘了手里还拿着根针呢,记性差了点。」
崔桃作恍然大悟状,又轻声再问孙妈妈,她还能不能讲人话。
孙妈妈仍有三分忌惮,恐惧地盯着崔桃。
「韩推官秉公明断,最是个讲理的好官。你若无辜必不会被诬陷,你若有罪也必不会被饶恕,可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