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
崔桃刚从开封府后门出来的时候,正碰见相府的家僕来找她。
「夫人念着今日崔娘子休假,邀崔娘子去过节呢。」
「我今日有事去不得了,改日去给姨母道歉。」崔桃说罢,便笑着跟家僕道了声麻烦,就骑着马飞速跑了。
家僕到嘴边的话都不及说,只得无奈地回去跟大马氏复命。
大马氏从得知崔桃过去『离家出走』的种种,原来都是被陷害和冤枉之后,便不禁懊悔又心疼崔桃。所以这近一个月以来,她找崔桃的次数明显增多了。但崔桃只来吕家吃过两顿饭,每次都是避开吕公弼在家的时候她才会来,而且只见她。
大马氏本有心重新撮合崔桃和吕公弼,如今见她此状,倒是不免多思多虑了些,便去信到崔家,询问亲妹妹小马氏的意思。
小马氏很坦率地回信道明,如今崔桃因经历特殊,暂时无心婚嫁,以后便是有婚事也全凭她自己的意思,由崔老太太做主了,别人谁都管不得了。家里人都因为她的遭遇,疼爱她都来不及,断然不会再逼迫她什么。
大马氏如此也就明白了,她家二儿子已然不在崔桃的考虑范围之内了。若不然,哪会每次请她来的时候,她都躲着吕公弼。
小马氏信中说得很详尽,道出崔桃这三年多来所遭受的非人苦难,大马氏仅仅见其信上所述的内容便心酸流泪,实难想像当时真相道出那一刻崔家众人会是何等震惊。作为崔桃的姨母,大马氏自然心疼和理解崔桃。
所以这婚事即便成不了了,大马氏依然还是愿意疼爱崔桃的。只家中还有个痴情种没走出来,这次天贶节,她本来是向藉机请崔桃来一趟,当面把这事儿跟吕公弼讲明白了,彻底了结了那孩子的心思。不想崔桃被吓怕了,一听邀请就连忙拒绝跑了,连解释都没听。
于大马氏而言,她不觉得崔桃是真有事,只以为崔桃是因为天贶节吕公弼在宰相府,所以才着急躲着不见。
既如此,那问题只能尽量靠自己解决了。
大马氏嘆了口气,趁着吕公弼、吕公孺兄弟来请安的时候,跟吕公弼讲明白情况,劝他是时候该放手了。
吕公弼阴沉着脸,面上保持着对大马氏恭敬的样子,嘴上却是一声不吭。
吕公孺在旁听了这话,不禁道:「二哥连人失踪查不着的时候,都不肯放手。如今熬到这时候,见着人了,近在咫尺,叫他如何能放得下?唉,二哥的姻缘怎么这么难呢,我还以为咱家终于可以种桃树了呢。」
「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回房读书去!」大马氏打发人道。
吕公孺抱怨不已,他分明跟吕公弼没差两岁,但就因为长了一张娃娃脸显嫩,他娘好像永远不记得他多大一般,总是当他是小孩子。
「还说自己不是,真长大的人说话会像你这样吵么?」
吕公孺:「……」
终究,还是,只能默默退下了。
「他的话错的离谱,你可知哪儿错了?」大马氏严肃地问吕公弼。
吕公弼这时才转眸望向大马氏。
「当初人没见着,一切都还不清楚,你惦记着自有道理。可如今人近在咫尺,你看得清清楚楚,她心不在你身上,你再惦记着便是蠢而不自知。聪明的男儿,当懂得审时度势,及时止损。」大马氏告诉吕公弼,「若两情相悦,痴情没错,于那个人来说为一种幸事。若仅为你的相情愿,你的痴情不过是给别人徒增烦恼罢了。」
吕公弼低下头,依旧默不作声。
大马氏取来茶碗,递给吕公弼。
吕公弼默然接着,大马氏便将热茶倒入,茶水满了仍未停。
「娘!」吕公弼松了手,茶碗落地立刻碎了。
「我儿还不傻,知道放手,否则只会伤了自己!」大马氏高声说罢,便目光凌厉地盯着吕公弼,态度前所未有的严肃刚硬。
吕公弼心头一震,看着地上摔碎的茶碗,随即道:「儿子明白了。」
说罢,他脸色更沉,便匆匆行礼告辞。
大马氏嘆了口气,只愿他能真明白,真想得开。
……
崔桃在骑着马往韩琦家去的路上,已经看到有很多户人家在大门前支棱起竹竿子,拉起绳子,将各种花花绿绿的衣裳挂在大门前,只得等着太阳高高挂起的时候,凶猛地暴晒它们。
不止民间如此,宫里更免不了俗,也会在这一日好生为皇帝晒一晒龙袍。
这天贶节本是在真宗时期定下的,不过这晒红绿的习俗据说是源于唐代,是玄奘从西天取经回来晒泡过海水的经书的好日子。
总之不管起源怎样,它是个节日,就可以开开心心地过起来,尽情地休息、吃喝、玩儿。
韩琦这里的天贶节就过得比较文雅了,晒得大多是书籍字画,竟有不少孤本。崔桃顺便瞄了两眼,不禁问韩琦:「值不少钱吧?」
「父亲的遗物。」韩琦道。
崔桃立刻捧得小心起来,把这些书都放在最干净的白布上面晒。
崔桃还看见了那幅她给韩琦所作的『玉佩挂桃枝』的画,竟然已经被精緻地裱起来了,乍瞧着还挺不错的样子。
韩琦把这幅画展开后,便用镇纸压好。比起旁侧的前朝名家字画,这幅画上面压的镇纸多又精緻。
所绘之物被心悦之人如此珍惜,崔桃自然高兴,傻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