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钊不解:「这跟崔娘子有什么干系,那个逃跑的犯人叫范恩吧?崔娘子也认识?」
「倒也不算认识。」孙牢头跟王钊解释,「王巡使可还记得十具焦尸案?」
「林三郎那案子?当然记得。」那么大的案子,王钊怎么可能会忘。
「那案子相关的证人朱二牛,被抓进大牢之后,受同牢人欺负,崔娘子给他送饭时帮他教训了同牢犯人。当时有一名长着络腮鬍子的犯人,惹了崔娘子的注意,那厮就正是如今越狱的范恩。」
王钊令孙牢头再细说说。
「崔娘子当时跟我问起他是因犯了什么事儿坐牢。我解释了之后,崔娘子就嘱咐我要特别注意看管那厮,说他有点怪,可能不安分。
我当时也应了,却没怎么上心。这开封府的大牢看管多严密啊,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还能真逃了去?却没想到这几个月过后,他还真逃了。」
孙牢头气得打自己脑袋一下,懊悔不已。
因出了辽国使团案,崔娘子人不在了,牢房这边的人都跟崔桃比较熟悉,孙牢头等人都挺伤心的。所以跟使团案有关的犯人被押进大牢的时候,孙牢头就特别上心,生怕出意外耽误事儿,让大家眼睛不眨地看管好这些犯人。
至于大牢内其他犯人的看管,派去的人手相对就不多了。那范恩就是瞅着这空当,不知怎么撬开了牢房的锁头,打晕了看管的狱卒,换装成狱卒的模样,大摇大摆地从牢房正门逃走了。
王钊之前得知越狱的事情后,看过在逃囚犯的卷宗,是个贼匪,不算什么大身份。
越狱确实是大事,但跟开封府接手的其它大案比起来,又不算大了,只管按照规矩问责缉捕就是。王钊手头上也因有更重的案子要负责,所以这案子他顾不上。
但既然崔娘子关注过范恩,王钊觉得有必要去跟韩推官回禀一声,一旦是什么大案,也好早日筹谋应对。
韩琦的反应跟王钊一样,得知崔桃关注过范恩,就拿来卷宗特意看了两眼。
王钊看见韩琦这般,心情极度复杂。
当初他随韩推官跟潘氏等人在城外交易的时候,韩推官用匕首扎在崔娘子身上的那一刀,一直令他耿耿于怀,甚至发了噩梦。
那时的韩推官,不像是平日里他认识的人,虽然知道韩推官承受很多,韩推官可能也不想这样,一切是为了大局……可他还是忍不住计较,很难受,想责怪他。甚至觉得,韩推官根本就不曾对崔娘子真心过,不然他怎会表现的那般冷漠,下手那般决绝。
但事情过去后,看到韩推官会时常摩挲着崔娘子送他的玉佩,对着墙上的桃花画作出神,他才明白过来韩推官其实心里一直有崔娘子,只是不表现出来罢了。
加之有王四娘转达崔娘子生前的话,王钊因此才没有再度请辞,而是选择留在了开封府,继续效力。
「这范恩原是拦路打劫的贼匪,常带着几名兄弟在各官道上神出鬼没。他们打一处就换个地方,十分难抓。几个月前,他却单枪匹马跑到王员外家打劫,作案时间偏选择在白天晌午之后 。王员外家护院不在少数,这种做法他註定会被抓。」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崔桃笑容明媚的脸,韩琦停顿了下,缓缓吸一口气。
「摆明了张扬行事,只为被抓坐牢。她所言不错,的确怪。」
王钊马上表示,他会彻查这件事。
「你有更重要的事做,此案交给李才。」韩琦说罢,便用硃砂笔在帐簿上画圈。
王钊跟着看过来,发现被韩琦圈住的帐目往来都跟泉州有关。
「三泰胭脂铺的大额进货源都在泉州,先前也有孙鸨母的供述,说天机阁总舵在泉州附近。」
王钊恍然想起来了,那孙鸨母说过,她去总舵的时候,会停留在泉州的客栈,等人来接她。那些人不光蒙着面,还会塞住她的鼻子和耳朵,让她只能用嘴呼吸,然后把她安置有三寸厚木箱内用毛驴车运送,走上大概一天的路才能送至总舵。
韩琦将一封信交给王钊,告知他信上写的几家泉州的铺子,可能隶属于天机阁,令他先行去泉州暗中查探这些事,但务必小心,不可暴露。
「泉州那边早有我安排过的人,你去了那里后可与他们接应。」具体事宜,韩琦会让张昌嘱咐他。
终于可以把天机阁彻底根除,王钊很兴奋,忙问韩琦他可以带多少人去泉州。
「你今日晚间便喝酒骂我,明日会有人跟我告状,你便负气请辞后离京,去投奔外地朋友。」韩琦道。
王钊怔住,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这次的行动非常机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居然在汴京这边都要小心翼翼,人自然是不能随便带了。
「莫不是开封府有奸细?」
「嘘!」张昌凑到王钊身边,边拍他的肩膀边小声道,「以前没有,但现在确实有了。」
王钊打一激灵,「我早就怀疑了!骗走辽国使团的那些人,穿着军巡铺的衣裳,还有腰牌,肯定跟衙门内部的人有瓜葛!」
待王钊离开后,张昌有些担心地对韩琦道:「王巡使这些日子的情绪波动很大,泉州那边若交给他查会不会办砸了?」
「不会。」韩琦毫不犹豫道。
张昌准备将所有具体事宜交代给王钊,但他才转身走了没几步,便被韩琦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