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月槐用力抽回手,后退一大步,背过手紧紧攥住了手腕。她尬笑着,又一连退了几步:「好巧啊,公子你也在这里?」
「不巧,我就是来找你的。」
「啊?哈哈,公子有何事要找我?」
「自是有话想跟你说。」
糟糕,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狗皇帝果真小心眼,她不过骂了他几句,就着急忙慌的来问她的罪了。
子人刚一出点心铺,便瞧见了正在纠缠景月槐的人。他提点心的手一紧,大步走上前去,将她一把拉过,护在了身后。
完了,油来浇火了。
颜霁泽与子人一对视,甚至连客套的问候语都懒得说。他拉过景月槐,不由分说的将她打横抱起,越过子人快步离去。
?!!
她直起身向后看去,视线却突然一矮,只能望见颜霁泽那精緻的下颚线。
「我有话同你说,旁人在多有不便——」
「我不想听。」
他步子一顿,大为错愕:「为何?」
趁他发愣的间隙,景月槐挣扎着离开了他的怀抱。她抓紧了衣领,瞪了他一眼,小跑着离开了。
皮肤与衣物摩擦,伤口隐隐作痛。她今天在铜镜中瞧见那紫红的牙印时,只觉得心头一哽,快不能呼吸。
不愧是狗皇帝,属狗的会咬人。这尊大佛她惹不起,躲着不见总行了吧?
街上的石子被踢飞,景月槐烦闷的扇着扇子。突然一股香气飘来,惹得她一转方向,毫不犹豫地进了令人醉生梦死、流连忘返的歌舞楼。
所到之处无不是碧清国国土,但惟有这歌舞楼是颜霁泽绝不会涉足的地方。理由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她猜想,或许是因为他讨厌女人。
她刚一进楼,便被热情的姑娘揽住了手臂,拉着她往里走去。脂粉香气满面扑鼻,高山流水般的琴声传出,曼妙身姿在台上舞动。
「小相公看着眼生,可是第一次来悦君归?」扮相美艷的女子故意凑在她面前,奇异的香直窜大脑,快要勾去人的魂魄。
景月槐一收扇子,将腰间的钱袋丢给了过去。沉甸甸的银两吸引了女子的视线,几声银铃般的笑传来。而后,她被拥着往雅座走去,再未出过悦君归的门。
她这几日美人作陪,轻松自在,可颜霁泽几乎要疯掉。
他将京城逛了个遍,甚至就连黑巷也未曾放过。可是,无论何处,却始终不见景月槐的身影。若非景家有收到信,他差点就以为她又被人拐了去。
可是,信被景月兰握在手里,就是不肯告诉他人究竟去了何处。
以前月余不见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不过两日,他便觉得心底空掉一块般难受。风吹入心间,只觉得凉意将他包围。
早知如此,他便不定下这五日之期,从石室出来的第二日便带她回宫。
颜霁泽轻转着手中瓷瓶,倚靠在木椅上。
景觅风半跪在地,俯首道:「皇上与娘娘所中之毒,名为焚情散,产自南巫古国。此毒无色,却会混在空气中,散出奇异的香甜味。若不能平心静气,毒便会随着血液飞快扩散,后果不堪设想。好在皇上龙体安康,否则只怕……」
焚情散,南巫古国特有的东西,寻常人根本无从获取。若非精心谋划,怎会以此稀有之物下毒。
「此事你且不要声张,朕会派人查明,绝不让武妃白受这一遭。」
「臣遵旨。」
「起来吧。」颜霁泽翘起腿,指节撑住脑袋,「朕还有一事要问你。」
「皇上请讲。」
「武妃究竟去了何处,可曾告知于你?」
听他这样一说,景觅风缓缓一摇头。他躬身,致歉道:「小妹——武妃娘娘自幼便随性而为,常与臣吵嘴,责怪臣看管过严。若说此番离去谁人会晓,便只有月兰一人了。」
和他猜想的一样。只是,这几日就连景月兰常刻意避开他,也不知究竟是何种缘由。
颜霁泽有些头疼,他收起瓷瓶,打算出门去找景月兰。
凑巧的是,他要找的人恰好就在院中。只见景月兰手捧帐簿,正坐在寒风呼啸的院中。
「月兰。」
「皇上来了?坐吧,我马上就理完这本帐簿了。」
敢无视他天子身份的人,除了景月槐,便是自幼与他交好的景月兰了。
院中无光,如此阴冷倒也令人精神抖擞。颜霁泽瞥了几眼帐簿,心中夸赞了他几句。如此整齐的帐面,便是内廷最仔细的宫人也理不出。
冬日冷的让人打颤,却也最磨人的性子。颜霁泽耐心等着,直到鼻尖渐覆上一层红,身旁宛若冰雕的景月兰才有了动作。
「皇上这两日一直找我,可是想问家姐之事?」他合起帐簿,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姐姐不让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说的。」
打扫房间的侍女匆匆走过,带来一阵无言的沉默。
颜霁泽搭住景月兰的肩,极为真诚道:「先前你所言,朕已细细思考。我绝非是一时兴起,月兰。你若不信,便天地为证,日月可鑑。」
景月兰哦了一声,颇感意外的一挑眉:「皇上可明白,君无戏言一说?」
「朕明白。」
「姐姐在悦君归,皇上可去一寻。有此玉佩,旁人当不会拦皇上。」
雕着曼妙舞娘的玉佩落入颜霁泽之手,他勾起笑,撑起身子,就此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