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打破夜的宁静,他在静谧的林间飞驰,眼底毫无温度。
突发的大火让人再难入睡,景府灯火通明,待他赶去时,只见得一片狼藉。焦黑的墙,断裂的梁,烈火吞噬过的痕迹,以及中毒昏迷的景月槐。
她安静的躺在床上,呼吸匀称,面色柔和,像是做了个好梦。只是,无论如何呼唤,也不能让她从梦中醒来。
「究竟出了何事,何故突起大火?纵火之人为何还未抓到,你是怎么办事的?!」颜霁泽努力抑制着心中怒火,哑声质问着景觅风,「槐儿又是怎么中毒昏迷的,又怎会偏这一间屋起火?」
景觅风哑口无言,只垂眸不语。
颜霁泽嘆气,用力闭了闭眼。他坐在床边,无力的一抬手:「你也是受了无妄之灾,起来吧,朕不应怪罪于你。」
冤有头债有主,何人伤她,何人便要百倍偿还。
不该将她留在这里的,离京前他心绪那般难安,就当知道定不会有好事发生。斋戒七日诚心跪拜,不许后宫随行,这是什么该死的规矩。
颜霁泽再睁开眼时,冰霜正一点点地凝结。他轻柔的抱起安睡的景月槐,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今日你府上遭无妄之灾,朕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只是马上便是清明,此事不得不延后再查。」他扬了扬下巴,示意景觅风接旨,「在此期间,大将军还是好生查一查府内之人吧。对他人仁善,他人可未必领你这个情。若再不彻查,只怕下一个遇袭的便是你了。」
景觅风撤膝,半跪在地:「臣遵旨。」
「你父亲年迈,母亲身体抱恙。如今月兰不在,你又负伤休养,便莫要再管边疆之事了。将精力放在家务事上,学者好好处理吧。」
「谨遵皇上教诲。」
颜霁泽垂眸,瞧了酣睡的她许久。他笑笑,边走边道:「出了今日这样的事,朕不放心槐儿独留京中。朕要带槐儿去皇陵,将军应知道,该如何管好自己的舌头。」
「臣明白,恭送皇上。」
第50章 求生第五十记
火,到处都是火。
她跌坐在木地板上,嚎啕大哭,滚滚浓烟从客厅涌出。她打不开被吸附住的门,就这样被困在了小小的卧房中。而横在窗外的栏杆,则挡住了她唯一的去路。
屋外,何人焦急的拍着门。她听不清声音,也看不见眼前的事物。一片朦胧间,有谁用力抱起了她,将她掷出了刚拆卸掉栏杆的窗户。
「妈妈——」
巨大的气垫将她稳稳接住,消防员拉过娇小的她,好心的邻居将她搂入怀里,柔声安抚着她。
爆炸声令地面都震了一下,玻璃被涌出的热浪沖碎,火焰吞噬了一切。
脱离险境的女孩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家,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天际。
「槐儿,槐儿?」
景月槐眉头紧蹙,咬紧牙关,一口气憋得脸通红。随着她一声痛苦的喘息,胸口憋着的那口气被吐出。一只手轻覆在她额上,冰凉的触感将噩梦中的她唤醒几分。
颜霁泽轻拭去她眼角的泪,低下头,又唤了她几声。见她仍被困于梦境,他捧住那张滚烫的脸,贴住了她的额头。
「槐儿,你做噩梦了,醒一醒。」
火如毒蛇般在地上□□,飞快向景月槐袭来。她拼命奔跑着,在一无边际的森林中穿梭。她哭喊着,奔跑着。身后的熊熊烈火中,数只手伸出,死死地抓住了她,试图将她拖入火海。
她摔倒在地,如灌了铅一样再起不了身。而那来势汹汹的火焰,已将她包围。
寂静无声的森林顷刻间化为灰烬,景月槐望着远处的火海,泪在脸上干涸。她绝望地闭上眼,身下突然一空。
只见大地震颤,裂出一道长长的口子。泥土飞溅,山体倾塌。随之坠下的她被温柔的风托住,缓缓下落,最后停在了温暖的怀抱中。
世界一片静谧,黑暗被光明取代。
颜霁泽抱着她,眸沉如水。他就这样静静地与她相视,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槐儿,醒醒。」
景月槐身子一震,终是脱离了那骇人的梦。她微微睁大眼,真实无比的梦让她心中犯憷,仿佛烈火正烤着她的心。
她害怕的厉害,连带着身子也开始不自觉的颤抖。
那是她多年前发生的事情。直到现在,她也未曾释怀,这依旧是她心底深藏着的噩梦。
「槐儿,槐儿?」
颜霁泽歪头,想抱一抱如惊弓之鸟的她,却又怕吓到她,不敢乱动。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床榻上的人猛扑入他怀。而在他意外又惊喜的时候,景月槐攀住了他的脖子,将头深深地埋在了他颈间。
「颜霁泽?」
「是我。」
「你,你能说几句话吗?」
「好。你想听什么?」
「随便说些什么,什么都好……」
她搂的更用力了几分,勒的他有些疼。可他却不觉难受,反倒心中荡漾不已。
景月槐听着他沉稳且让人安心的声音,心头蒙着的阴霾悉数消散。
这里不是梦,不是梦……
她长舒一口气,安心的合上了眼。一滴泪顺着脸庞滑落,悄悄打湿了他的肩头。
见她平静了许多,颜霁泽收回轻拍她背的手,问道:「可是做噩梦了?你方才不断地唤着你母亲,还一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