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只见被支开的侍卫已匆匆赶回。他亮出腰间佩刀,眼看着便要上墙来捉她这个不速之客。
「此处是二皇子府,不容他人驻足。你是何人,还不报上名来!」
好在这侍卫看上去是个新手,并不知道话多只会放跑像她这样的不轨之人。
就在小侍卫即将攀上墙的那一刻,景月槐顺着墙壁滑下,跌在了石堆上。她忍着脚踝上传来的痛,朝着最大的房间飞快跑去,转眼便没了踪影。
本以为推开门便能瞧见正磨刀霍霍向兄长的颜霁泽,可她关上屋门时才发现,这里竟像一座迷宫,极易迷失方向。
景月槐望着如无底洞一般的过道,干脆贴墙而坐,抱住膝盖。
「颜霁泽!颜霁泽——」
找只怕是找不到的,没准等颜霁泽出去了她还在这里面。
现在,就只盼着这位起了杀心的皇上,可以不那么决绝无情,被她拦上一拦。
「颜霁泽!你听得到吗——我是月槐,景月槐!!!」
她双手放在嘴边,尽可能的喊叫着他。
一连几声呼喊未果,景月槐心里忽有些发毛。她凝视着黑暗,仿佛瞧见了染血归来的颜霁泽。她扶着墙,有些费力的站起。而刚刚只是疼痛的右脚踝,此刻已肿胀到难以走路。
不会,找错地方了吧?
寂静的迷宫内忽回荡起脚步声,烛台微弱的光一点点向她靠近。
颜霁泽在离景月槐五步远的地方停下,诧异的与她相望。在他身后,颜文煊手捧一盏明灯,面带笑意,温文尔雅。
「槐儿?」
第65章 求生第六十五记
景月槐垂头揉眼,笑容礼貌中透着一丝尴尬。她想缩回疼痛不已的脚,可颜霁泽却将她死死地摁在椅上,动也不能动。
一旁,颜文煊背对他二人静坐。他虽看不见究竟发生了何事,可她却能在这挺拔的背影中瞧出几分笑意。
原本气势汹汹,来索人性命的颜霁泽半跪在地,正仔细地涂抹着凉药。他轻握她的玉足,眉头微蹙,时不时还扯一扯乱动的她。
这真的是来送人归西的苦情戏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温馨家庭剧呢。
这样想着,景月槐只觉得更尴尬了些。她憋的耳朵通红,直到脚踝的痛有所减轻,那抹红色也未能褪去。
上完药的颜霁泽仰面,恰好瞧见了她十分丰富的表情。他笑着一嘆气,心疼又觉得有趣。
「阿泽,有人来了。」颜文煊仍是静静坐在那里,不曾挪动,也未曾瞧见,语气却十分坚定。
内室外,前来抓捕「贼人」的侍卫已将房间围起。为首的侍卫拔刀在侧,蓄势待发。不过,许是知道皇上在此,他们并未通传,也并未擅自闯入。
颜霁泽挽下景月槐的裤腿,小心的为她穿上了鞋。他起身,将人抱入怀中。随后,多年未曾动容过的脸上闪过几分恻隐之意。
他已因这尊位弃过一次手足之情,多年过去,难道……还要重复当年的选择吗?
但那颗冰冷的心不过暖了一瞬,便再度冰封。光芒被颜霁泽漆黑的瞳吞没,再度恢复夜的黑。
他虽不愿残害手足,却也不能因一时仁善留下如此大的隐患。更何况,他的二哥,也并未拒绝林誉的「一番好意」。
迟迟不除,终是祸患。
杀心再起,骇人的寒意惊的景月槐一抖。她抬头,忙捉住他的衣怀。
「颜霁泽,别这样。」
「槐儿,已别无他法。」
景月槐眨眼,瞧了一眼颜文煊,劝道:「办法肯定还是有的,不会只有这一种办法的。不如,不如等上几日再做决定,可好?」
虽想不到理由救下颜文煊,可若只因为她会遇难,便草草结束他人性命,她难以接受。若是今日颜文煊真因此而死,只怕她以后夜夜难安。
一向不喜旁人求情的颜霁泽皱眉,很想拒绝她所请,自顾自的离去。可是,他张不开口,也放不下手。
他已不是可为了权利可做出任何事的冷血皇帝了。
瞧他有所犹疑,景月槐撇嘴,半撒娇的又拽了拽他的衣服:「好不好?」
只是先回宫再仔细斟酌几分,应该没有这么难决定吧?
颜文煊起身,敛起了笑。他从袖中拿出一封有些过于老旧的信,递去了颜霁泽面前:「这是我藏于身上的密信,是一年前林家长子所书。信上所言,皆是大逆不道之事。阿泽,这或许能帮上你。」
景月槐一僵,很想一把夺过信,撕碎吞下肚。她看着颜霁泽越发严肃的表情,顿时体会了一把心死的感觉。
为什么放着活路不走,偏要去寻死?交出这种东西,言下之意不就是,我与你的大臣私相往来,想要谋权篡位吗?
「槐儿,拿着。」
「这……」
「拿着。」
完蛋了。
景月槐抿嘴,一言不发的拿过信。
随后,颜霁泽愤然转身,大步离去。
在他离去的那一刻,屋外的侍卫鱼贯而入,闪着寒光的刀刃架在了颜文煊的脖子上。
颜文煊跪倒在地,未曾挣扎。他与景月槐相视,又缓缓挂起了笑。
那一夜,乌云密布,狂风吹断了树的细枝。
自那之后,景月槐再未听见过与颜文煊有关的消息。颜霁泽任何事都会告诉她,问一问她的意见,却独独对此事缄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