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糖糖……”苏政压低声音,生怕惊到了简糖糖,伸手“啪”的一声打开了客厅的灯。
原本乌黑的房间顿时亮如白昼,那缩在角落里的小小身影完完全全的暴露了出来。
“呜呜呜……别过来……求求你们别过来,不要伤害我,求求你们了……”
“糖糖糖糖……”苏政的脸顿时拧成一团,心疼的眼皮直跳。
简糖糖依旧穿着白天脏污的裙子,孤独的缩在那里。
“别过来!别过来!不可以碰我!我求求你了,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害她,我没有害她……”简糖糖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苏政,眼神惊恐的大张着,心底满是恐惧瑟瑟发抖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挥手打她,为什么他这么凶的看着自己。
简糖糖摇头,恐惧的挣扎起来想要逃走。
“麻烦你们帮助抓住她,她的情绪太激动,我需要给她先打一针镇定!”刘医师看着简糖糖疯癫仿佛陷入幻境一样的状态,脸色沉了沉。
“小周!”苏政立即喊了一声身旁的助理。
“是!”助理答应。
两人缓缓朝简糖糖走去。
他们不逼近还好,一逼近简糖糖原本紧绷的神经立即崩溃,整个人像被倒进油锅里煎熬的虾,弓着腰剧烈的挣扎起来。
“不要碰我!”
“快点,抓住她!”刘医师一边快速从随身带着的药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镇定剂,一边催促道。
“糖糖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以后我会保护好你,对不起都是爸爸的错,才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对不起……”
“滚开都给我滚开!不许碰我!啊——!”简糖糖疯狂的挣扎起来,她眼前一片晦暗,一双双手朝她抓了过来,好像要把她撕碎。
耳边是一遍又一遍的羞辱和怒骂。
她好怕,好想找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她的地方,想像蜗牛一样有一个可以藏身的壳,把自己保护起来。
她苦哑了喉咙,脑子嗡嗡嗡的炸响着,浑身疼得难受。
她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那些人还是不愿意放过她,为什么。
她喃喃自语着,干涩的眼底掉着一颗又一颗眼泪。
突然像被抽空了力气一样,放弃了挣扎。
苏政的攥住简糖糖的手腕,助理也将她钳制住,刘医生得了空,拿起尖锐泛着寒光的枕头,扎进了简糖糖的手臂。
冰冷的液体扎进她的皮肤,她紧绷的神经缓缓松懈,整个人疲惫的朝后跌去,苏政慌忙抱着简糖糖,小心的将她放在沙发上。
“老刘,糖糖她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苏政沉着心,担忧的问道。
“这应该问你们了啊!患者明显先前受了严重的刺激,总是幻想着有人要伤害自己,她把自己的心完全封闭在一个小盒子里,不敢接触外界的丁点声音和动静。”
“而且,我怀疑她过去精神上可能也受到过很大的伤害,这种疾病一般都是有原因且隐藏许久的,不可能轻易受激激就犯。”
“你的意思是,糖糖她一直都有精神上的问题?”苏政脸色苍白,看着昏睡在沙发上,惊魂未定,迷蒙着双眼,满身冷汗陷入呓语的简糖糖。
“是!精神上的疾病都不是一朝一夕导致的,在这之前,她就已经身心疲惫,饱受煎熬,不过病情究竟如何,还是要等送到医院,确切检查后才知道。”刘医师低眉,看着简糖糖思索着道。
“那还愣着做什么!快把人送医院去,刘医生,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把她给我治好!”苏政紧紧握住刘医师的手,满脸沉痛的将简糖糖健康托付过去。
而苏政的称呼也从原来的“老刘”变成了“刘医师”。
“苏市长你不必跟我这么客气!我现在就联系救护车过来。”刘医师连连点头,对苏政过分客气的态度有些受宠若惊。
苏政没有说话,虚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助理见状,伸出手将纸巾递上,苏政顿时斜眼瞥了他一眼。
助理的脸色顿时有些僵硬,讪讪的收回了手。
苏政坐在简糖糖身边,一步不敢离开的守着她,直到救护车来把人带走。
他才和助理低调的离开公寓,悄悄开车去了医院。
还没有合适的时机,还要在等一等,等简糖糖病好,他就会对全世界公布,简糖糖是他苏政的女儿。
“周助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失败?”
苏政坐在后排,想到简糖糖状若疯癫的崩溃模样,语气沉重而复杂。
周助理一边开车,一边听着身后传来的问话,立即摇摇头,揣摩着苏政话中的含义,“这件事不是您的错,简小姐的未来还很长,错过的时间,您可以加倍补偿给她。”
“你错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欠的是永远还不了的。”苏政扭头,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若有所思的叹了一声。
“市长,您不用担心,简小姐一定会没事的。”
“哎,你好好开车吧!”苏政疲惫的捏了捏眉心,不安的坐着,满心愁绪。
简糖糖连夜被送进北阳市城郊的心理诊疗医院。
由于苏政的关系,关于她的病情也被隐瞒了。
病房内,打了镇定剂的简糖糖像被抽了丝线的木偶,无神的躺在病床上。
她的身上还扎着针管,点滴瓶滴答滴答的打着葡萄糖,目光呆滞的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咯吱”门开。
苏政脚步沉重的走了进来,简糖糖木讷呆滞的眼珠子微微转了转,看了他一眼,随后又陷入了沉默中。
她的表现像极了患有自闭症的人,将自己的内心完完全全的封闭起来,对外界一切感知都被切断。
“糖糖,你怎么样?好点了吗?”苏政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心疼的问。
“……”简糖糖沉默的看着他,目光平静的可怕。
得不到的回应的苏政有些着急,紧接着又喊了几遍。
“糖糖,我是爸爸,你还记得我吗?”
“糖糖,你跟我说说话,你这样我很害怕,这辈子爸爸欠了你这么多,你告诉爸爸,你想要什么,爸爸一定会加倍补偿你。”
简糖糖呆滞的眼珠子在听到苏政那声“爸爸”后微微闪了闪,却还是归于平静。
苏政气馁,暗暗捏紧掌心,深深的看了一眼简糖糖,失落的离开了病房。
刘医生一直在门口等着,见苏政失魂落魄的走出来,将门关上。
“刘医生,我到底要怎么做,她才能好起来?”苏政拧着眉,挺直的背脊颓废的弯下,整个人仿佛之间好像苍老了十几岁。
“简小姐的精神早在以前就已经受到过很大的刺激,这次发受刺激也只是诱因罢了,想要完全治疗好,市长您必须弄清楚简小姐到底经历了什么。精神上的疾病无法用药治愈,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是心结。”刘医生沉吟半刻,将自己所能给到的帮助全说了。
说到底,这是心病。
他不了解病人的过往,也不知道病人身上发生过什么,他除了开一些改善阴郁的药和处理简糖糖身体上的伤痕之外,其他的都做不了。
“哎,这都是虐缘啊!”苏政捶胸顿足的后悔起来。
“市长,您现在懊恼也没用,还是赶紧带简小姐找一个环境清幽安静,没有人打扰的地方静养吧!这是心病,时间和陪伴才是良药。”刘医生劝慰一句。
苏政的眼神顿时亮了几分,点点头,“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让人去找!”
“嗯。”刘医生点点头,才走进病房给简糖糖做了心理辅导,尽管知道没有什么用处,但聊胜于无。
夜色浓浊,月明星稀。
苏政连夜让助理在城郊租了一套环境优美安静的小宅子给简糖糖养病。
苏政一夜未眠的守护在简糖糖身边,虽然她依旧沉默着不肯说话,但对于苏政的接触,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抵触了。
当天一早,刘医生照例来病房给简糖糖做个简单的心理辅导,结果刚走出办公室就被一个穿着浅蓝色风衣的俊朗男人挡住。
男人的脸像精致的美玉,五官的线条轮廓,每一笔都温柔且精雕细琢。
“你是?”刘医师拿着病历单,看着挡在面前年轻的过份的男人,眉头紧蹙,“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是简糖糖的主治医生。”凌澈抿了抿唇,勾起一抹微笑。
刘医生顿时脸色微变,防备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简糖糖在医院的消息被苏政封锁,除了送简糖糖过来的人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而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究竟是怎么知道简糖糖的消息的。
“这位先生,有什么需要的请去咨询台咨询。”刘医师眯起眼睛,两手一握在身前,淡淡道。
“呵呵……”凌澈笑了笑,一脸坦然,“刘医生你不用瞒着我,简糖糖的病情我比你了解的多,我也曾是她的私人主治医生。”
“什么?你?”刘医生看着凌深年轻俊朗的模样,狐疑的皱起眉头,要说是简糖糖的男朋友他信,可说是简糖糖的精神疾病主治医生,实在是有些让人难以相信。
“简糖糖不但有严重的心理封闭现象,最重要的是,她失忆过。”凌澈看着男人不信,唇瓣一勾,露出森白的牙齿。
“你说的是真的?”刘医生当场脸色骤变,抓紧凌深的手。
在给简糖糖做心理辅导时,他尝试过催眠她,的确感受到简糖糖的记忆有缺损的表现,不过因为只是怀疑,在没有确诊前,他并没有告诉苏政。
可面前的男人却直接点了出来,让刘医生对他说的话,顿时信了八分。
“带我去病房,我想见见她。”凌澈拉开刘医生的手,眉目上扬,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浅浅的冷傲。
刘医师犹豫的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你跟我来。”
“嗯。”凌深点头。
刘医生带着凌澈走到简糖糖的病房,苏政正坐在窗边守着简糖糖,说着无关痛痒的话。
虽然知道她的内心被封闭,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可还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说给她听,希望某一天睁开眼睛,就能听见她醒来的消息。
“叩叩叩”
“进来。”
苏政侧目,当看到刘医生身边带着个陌生男人后,脸色顿时阴沉起来,“刘医生我不是说过,糖糖的病情不要泄露吗?你怎么还带不相干的人进来!”
“市长您听我说,这位先生说是简小姐之前的主治医生,他了解简小姐的病情,所以我才把他带进来的!”刘医生慌忙解释道。
“苏市长初次见面,你好,我是凌澈,过去五年间,简小姐的秘密主治医生。”凌澈冰蓝色眸子好奇的落在简糖糖的脸上,细细的打量着。
原来这就是曾经让靳佑辰魂牵梦绕久久不忘的女孩啊……
“你真的给糖糖治过病?那你知道她曾经受过什么刺激吗?为什么会有精神隐疾?”苏政虎目紧眯,严厉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这是病人的隐私,在患者未清醒前,不方便透露。”凌澈眸光微微闪,失笑着摇头。
“我是她的父亲!我有权利知道!”苏政当下一急,重重的呵斥一声。
刘医师冷笑的看着凌澈不自量力的行为,抱怀静观其变。
真是给他几分颜色,还真就想开染坊了,在市长面前还敢装模作样。
“唔……”凌澈抿唇,冰蓝色的眸子一点一点收紧,冷冷的落在苏政的脸上,笑着反问,“据我所知,简小姐从小就父母双亡,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你!”苏政脸皮子顿时狠狠一颤,指着凌澈气的说不出话来。
“凌先生!你这么说话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们医院不欢迎你这样张狂无知的人,请你出去!”刘医生顿时眯起眼睛,上前就要赶凌澈。
凌澈双手抱怀,无所谓的哼了一句,“简糖糖的病药石无医,解铃还还系铃人,找靳佑辰刺激刺激就成……”
“你胡说什么呢!”苏政阴寒着脸,眼神锐利。
“我说深苏市长还不清楚吗?总之你们放宽心,等她自己将所有事都记起来,自然不药而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