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书很有主见,如果谈恋爱第一年就带到家里来,想必是认定了这个人,才会如此急迫地让这个人见他们。既然女儿如此喜欢,他便不会阻止。
见家长这事算是顺利通过了,得到双方家长的认可,黎书跟晏斐过得更加甜蜜。
五月初,黎书跟晏斐频繁地往晏家大宅跑。原因无他,晏深年的身体状况骤然下滑,病情来势汹汹。
房内的气氛异常凝重,清凉的月光从高处坠落,映在地面更添了些悲伤。
晏深年戴着呼吸机,面色苍老,干涸的嘴一张一合,呼吸微弱。
房里除了他还有六个人,两个医生,共事多年的老管家与高志铭,晏斐跟黎书。
晏深年不愿去医院,也预料到自己撑不过今晚。眼皮变得沉重,他抬眼去看两个小辈。
黎书眼圈发红,悄悄地抹着泪珠子。晏斐那臭小子垂着头,叫他看不清脸。
他本想抬手,却有心无力,只能转动眼珠。
他浑浊的眼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只剩下弥留之际的哀颓,黎书立即擦干了眼泪,蹲在床边。
晏深年鼻翼翁动,手朝晏斐指了指。
晏斐缓缓地蹲下,依旧低头不语。
晏深年看着两个年轻人,轻扯开嘴角。
「要好好的。」
他说起话来十分费劲,听着也是断断续续的。黎书心头一痛,拉着晏斐一起握住了老人的手,泣不成声道:「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晏深年的手心仅残存着些许温度,他侧头看了下两人,尔后注视着天花板,瞳孔开始扩散。
南佳,晏斐长大了,算得上优秀。旁边这个姑娘是他的女朋友,他们很相爱。
你看,我的血液也没那么骯脏不堪。我们的儿子可以正常的生活,可以正常的爱人。你在地下不用担心了。
南佳南佳,我要来找你了。纵然你千般厌恶,我还是要找到你。在轮回路上,我会摘一朵你最喜欢的花,愿你来世漂亮,护你来世安稳。
晏深年面带着微笑,合上了眼。
心脏监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上面的线条逐渐平直。
晏斐赤红着眸,嗓子涩得不行,温热的泪滑过脸庞。只从喉管里挤出一声:「爸……」
黎书嚎啕地哭出声来,不断搓着晏深年的手,试图让这手变暖。
老管家跟高志铭低下头颅,一股悲伤之情窜到全身,皆红了眼眶。
两位医生沉默地垂首。晏深年的健康状态他们最清楚,强撑到今天实属不易。或许此刻是一种解脱。
五月十五日晚,商界泰斗晏深年逝世,享年六十五。
这事不仅在商界,还在全世界引起巨大的轰动。
陪着晏斐参加完葬礼,黎书明显察觉到晏斐状态不太好。看着好像没事,实则颓靡至极。
吃饭吃得很少,睡觉也不踏实,一天下来没说过几句。黎书彷佛见到了以前的晏斐,厌世又丧气。
她体谅却也挂念,索性向研究所请了假,在家里悉心照料着晏斐。
这天午睡过后,黎书想着起床给晏斐熬点热粥。晏斐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过饭了,她去煮的话,兴许会给点面子。
她刚动一点,晏斐的长臂就收得更紧。她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晏斐也好久没睡得这么沉了。
废了好大一番功夫,黎书才成功踩到地面。晏斐长眉一蹙,不满地往旁边揽。
黎书急忙拿起另一个枕头塞到他怀里,她跟晏斐睡觉一向贴得近,很多时候都只用了一个枕头。
晏斐怀里有了实物,眉头慢慢舒展开来,继续睡着。
黎书细白的手指拂开他额前的碎发,俯下身在他的唇角印上一吻,然后恋恋不捨地出了房门。
他们现在住在晏家大宅,家里僱佣的人不算少,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黎书下楼看见老管家,正欲打招呼时,对方道:「高志铭在花园等您,有事告知。」
黎书皱眉:「是什么事?很重要吗?」
老管家只说:「您去了便知晓。」
晏家的房子占地面积很大,去后花园还得让人领着去,不然黎书还找不到路。
跟领路的人道过谢,黎书便看见高志铭摆好了一桌茶水,等着她过去。
「您找我是有什么事?」
「先坐。」高志铭做了个「请」的姿势,「我想讲一个故事。」
黎书直觉告诉她这个故事跟晏斐有很大关联,正了脸色坐下。
1990年,冬。
北风携着刺冷卷向一个边陲小镇。
事业有成的晏深年不甘现状,藏着更大的野心。树大招风,在那治安管辖还不算好的年代,晏深年出差遭到暗算,受伤逃到这个地方。
在这里,他遇见了一个叫南佳的女人。他年轻时算不得好人,身边情人无数,见南佳漂亮便去撩拨。
南佳是花店老闆娘,结两次婚丈夫都无故暴毙,以至于后来再没人上门提亲。遭遇过这些事,她变得敏感,戒备心很强。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晏深年的手段太过高明,最终还是掳走了她的心。
晏深年一个浪子,从未动过真情,却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南佳。初尝爱情的美好,他想带走南佳,找地方好好保护起来。但他的妻子找上门,揭穿了所有谎言。
他前后结过两次婚,孩子都有三个;他不是司机,而是大老闆;他也不是三十六岁,而是四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