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换战术可以说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奇迹，正是这个战术令法国抗住了德国汹涌的攻势，贝当足够重视自己的部下，所以才愿意做这么庞大的行政工作，去协调每一支部队每一个师的轮换防守。


    那些在凡尔登前线已经待了够长时间的士兵会被调往其他清闲的地区，甚至直接放假回家，而没有在凡尔登待过的士兵，又会被调到凡尔登来，这项举措可以大幅减小士兵的身心压力，振奋了士气。


    而这种战术有一个巨大的弊端，贝当将整个法国几乎所有的部队都换到凡尔登来过，这些士兵几乎都见识到了凡尔登的残酷，这将会在未来造成长时间的厌战情绪。


    但是贝当知道吗？他当然知道，但是不用这套战术，法国就没办法坚持下去，万一失败了，那法国可就亡国灭种了，无论如何这场仗都必须打下去。


    就算是两杯毒酒，法国也得选毒性慢的那杯来喝，而有些人问，这值得吗？


    整个法国最精华的北部被打成了废墟，时至今日，法德双方在法国的土地上扔下了超过两百万发炮弹，战火和硝烟充斥着每一寸土地，但是法国人是不会问这种问题的，他们只会问对面的德国人，这值得吗？


    因为是德国越过了比利时，入侵了法国，对于法国人来说，一开始这场战争的确是帝国主义的战争，那到现在，这场战争对于法国的性质就变成了卫国战争，德国进攻法国的时候可以说是在自卫，但为了自卫把无辜的比利时打到亡国，这只能说对面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反侵略战争是侵略战争导致的必然结果，所以即使法国被打到亡国的边缘，他们也会坚持战斗，即使他们的政府放弃战斗，他们的人民也会坚持战斗，法国战斗并不只是为了瓜分胜利的果实，它还要保护这面旗帜下的人民。


    这场战争在后世也将成为一代法国人的回忆，凡尔登战役也成为了法国人民团结一致的象征。


    怀着这样的信念，法军的士兵们最终都选择踏上了凡尔登的战场与德军鏖战，而德军这边也不遑多让，施里芬也采取了类似于法国使用的轮换战术，不过德国这边的轮换跟法国那边并不相同，比起贝当那种出现伤亡之后才轮换的情况，德军这里不管有没有伤亡，你都必须来凡尔登打个卡，只要你是个士兵，你就得来凡尔登蹲几天，这些行政工作是德国政府部门负责，得到了奥古斯特的首肯。


    德军在凡尔登的进攻被贝当挡住了，他的防线牢不可破，并且他本人对七十五毫米的野战炮也情有独钟，这种大炮虽然不及克虏伯大炮，大炮的口径小了很多，但是好处是造价低，很轻易就能量产，而且更加轻，不需要向德国那样用铁路运送，即使是马匹也能拉得动。


    这个需要灵活组织防线的时候，数量才是最重要的，反正那些难啃的防御堡垒贝当是没什么想法了，要不是上面的人催得紧，贝当根本就不打算进攻。


    德军的进攻也造成了极大的伤亡，这样下去可不行，因为英国还没准备好登陆，德军可不能在英国人来兜底之前就将血流干，所以施里芬重新设计了进攻路线，集中进攻默兹河左岸，这里有着大名鼎鼎的死人山，也是战地一中的经典地图，凡尔登高地。


    这场战役，德军用了整整一个集团军进行进攻，而法军这边也不遑多让，派出了将近十六万的部队进行防御，从德军的前沿阵地到死人山的这段距离只有两英里，而这两英里的距离，德法双方付出了超过十万条人命。


    八月底，德军朝着死人山发起了猛攻，德国的精锐部队越过了重重的炮火，在队友的掩护之下渡过了默兹河，刺破了法军的阵线，法军几乎完全失去主动权，在这关键时刻，法军发起了最后的决死冲锋。


    他们的主战场在林地，法军再一次组成了拿破仑时期的密集阵型，而这一次德军还以为法军这是在排队送人头，没想到对面拿破仑上号了。


    德军一批一批的放倒法军的士兵，但是没用，他们的勇气媲美拿破仑的老近卫军，即使身旁的战友被杀死了，他们的眼神也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动摇，他们将德军最精锐的步兵军团给打的溃退，战线出现了反推，德军刚拿到的死人山还没捂热乎，就被法军赶了出去。


    当德军指挥官站在阵地向对面的山丘眺望时，他们只能看到那面象征着法兰西帝国的三色旗，而在那面旗帜下，是漫山遍野的尸体，他们依然年轻。


    德军被打退了，法军为此付出了七万人的伤亡，勉强守住了这道高地，而德军自然也没有放弃争夺，但是靠单纯的人力进攻是不太可能了，用一句不太恰当的话来比喻，德国的士兵被法国人的气势吓破胆了。


    德军开始使用坦克进行冲击，而法国人也用坦克还击，双方打的有来有回，当战役来到尾声的时候，德法双方已经在凡尔登战场砸了五百辆坦克，双方丢下了超过一百万发炮弹，整座山丘已经没有任何一棵树了，战壕都被炸塌，士兵们甚至能将弹坑作为新的战壕。


    德法两国在这里死磕到了最后，不管是德国还是法国，现在都可以说是打上头了，法军与德军无情的将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怨气都变成子弹打了出去，哪怕这座城市已经失去了战略上的意义，但两国就是愿意在这里死磕到底。


    把英国人都看懵了，这德国人和法国人吼起来咋这么吓人啊？虽然霸王行动已经准备好了，如果德国这边认为可以了，英国就会发起诺曼底登陆，当英国在诺曼底登陆之后，对法作战就彻底结束了，因为到时候法国就已经无力再战了。


    然而德国总参谋部拒绝了，登陆啥，法国人还没在凡尔登认栽呢，不同意，等我们再去磕几个月。


    这给沃尔斯利人都听傻了，你们要不要听一下你们在说什么？


    对德法双方而言，凡尔登就是最后的对决了，法国政府是差不多山穷水尽了，他们已经组织了专门的战败委员会，现在法国人连索姆河都不要了，就跟德国在凡尔登死磕，德国也不管什么战略不战略了，要战略的话拿两百辆坦克冲一波巴黎这把法国就已经可以重开了。


    德国驻守在莱茵兰的军队也拉去凡尔登跟法国人拼命去了，可以说只要想，法国这个时候要是偷袭一波莱茵兰，那德国人西边也就差不多了，但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在乎了。


    打的就是情绪，玛德干不死这帮法国佬的。


    法国这波也最后绅士了一波，偷袭个毛，那不显得我们丢脸吗？巴黎可以给英国人占了，但决不能让给德国人，在这种思想的指引下，法国的北边算是不设防了，防守诺曼底的就两三个师，不到五万人，还是轮换过去的，他们的支队基本上已经到日子了，去那里的没个抑郁症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法国士兵。


    法国举全国之力，他们一定要在凡尔登分个胜负，反正不能就这么输给德国人。


    到十二月份的时候，这场凡尔登攻防战终于来到了尾声，此时双方的西线士兵基本上都到日子了，德军这边已经连续好几天没补给了，基本上是熬到头了，法军这边能走得动道的师都没几个了。


    双方几乎都熬到了人类能够坚持的生理和心理的极限，德法双方五个月以来总计玩坏了几万门大炮，炸了一千多台坦克，丢下了将近一千万发炮弹，双方在这里将近战死了五十万人，实际伤亡占到了西线战争的百分之五十以上。


    双方的尸体四个月没有清理，尸臭味甚至比硝烟还难闻。


    以至于到了后期，即使炮火在旁边爆炸，士兵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他们的神经已经被炮火炸的麻木了，他们害怕的不再是死亡，而是不能痛快的被炮弹炸死。


    如果侥幸在火炮中活下去了，最好的情况是脑震荡和截肢，最坏的情况是被肢解被捣烂被撕碎，这是常人难以忍耐的痛苦，别说是德国人和法国人了，就连防御阵地的英国人和意大利人看到了凡尔登战场退下来士兵的惨状时，他们的双腿都忍不住发抖。


    英国人还好，毕竟他们在马恩河见过差不多的场景，但是意大利人就不同了，他们的政府对意大利总参谋部下令，不许越过阿尔卑斯山，意大利援助德国的军队也不允许靠近凡尔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