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觉从临时饲主角色晋升为老父亲的不靠谱神明抱着长刀嘤嘤嘤地哭诉着,顺带抹了对方一脸(?)的手汗。
再次产生了自己好像跟错了人的纪德:「……」
——这傢伙真的能带给自己新生吗?说不准哪一天,他就要被傻气薰到重新往生了。
-
沉迷于挖掘生命光辉的涩泽龙彦并不在意外面发生的异常状况。
反正对于他而言,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无趣乏味的,唯独曾被他电击过的、自胸口处浮现特殊异能结晶的「月下兽」才是最只得关注的存在。
所以他秉持着将好东西留到最后去品尝的食客式耐心,先是一一拿走了作为前菜的两颗异能宝石,毫不意外地发现又是单调的红色后,便抛之脑后,缓缓走向了努力控制瑟缩动作的白发少年,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品味着如此美妙的一刻。
「中岛君,你理当畏惧我的——」
不曾掩饰过自己骨子里疯狂与偏执的青年微笑着,犹如一尊白净且缺乏生命力的瓷雕,朝着眼前的羔羊投注着爱怜的眼神,可口中吐露的每个字眼都带着相反的冰冷意味,「毕竟,在你眼中我应该是与圣人无缘的恶魔,妄图将你拆解分析,压榨出每一分的价值呢。」
说着,他缓缓俯下身,猩红的眼瞳之中流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陶醉之色,仿佛亮出獠牙的毒蛇盘踞于濒死的猎物之上,细数着愈发微弱的脉搏跳动声。
「说实话,我没有想到你会为了被遗忘的已死之人,主动来到我的面前,将宝贵的生命光辉交出来……这是何等可怜又可爱的举动啊,让我见识了从未领略过的风景,真是不枉此行啊。」
「是你、你们说着可以复活他的,所以我才……」
「复活?哈,中岛君当真相信了如此荒谬的无稽之谈吗?」
涩泽龙彦伸出一根手指挑起眼前人的下颌,强迫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望进从未见过的地狱深渊中,感受着呼之欲出的浓烈侵蚀性,「死亡是一场不能回头的旅行。没有人能顺着相反的方向爬出来,哪怕是我也没有例外,这副躯壳不过是承装着灵魂的容器而已哦。那么,你愿意让自己的好友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吗?」
「只要、只要能活下去的话……」仿佛是被触动了脑中隐藏的某段记忆一般,他本该去否认如此残酷的说法,可一开口便不由自主地说出了不知该称之为赎罪还是自私的言论。
「——能活下去就好,我想让他活下去,他必须活下去啊!」
或许一旦被压制太久的人爆发开来,都无法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仅仅是跟随着潜藏的本性,去做脑中构画过无数次的、往日里觉得十分正确又没有勇气去完成的事情。
所以中岛敦在本能的驱使下竟反手握住青年的胳膊,仿佛生怕他逃跑一般,不住地重复着突破心里防线的强烈渴望,「拜託了,让他活着啊!就算是不人不鬼的样子也无所谓,他不能死在我的前面,他答应过我的!」
「那种小鬼到底有什么好的……」
不愿意理解所谓友情为何物的涩泽龙彦就像是眼睁睁看着心爱之物被人抢走一样,莫名牴触起了他此时的状态,原本乐趣十足的用餐体验当即降落至谷底,这会儿正想着将他挥开冷静一下,孰料下一秒就捕捉到了不断涌现的晶莹蓝光,耀眼得几乎占据了整片视觉区域。
「这是……是生命的光辉!是我想要的生命光辉!」
「你想要就拿走吧……这明明是、灾厄的象徵……」与狂喜到恨不得大笑出声的白发青年不同,中岛敦根本不愿去看胸口浮现的异能结晶,只顾着捂住快要涨裂般的头部,逃避着脑海中不断闪现的记忆片段。
黑暗的地下室、电击椅、连续不断的疼痛、前来救援的好友……最终所有的一切都沉浸于血泊之中,化成了禁锢他的枷锁。
没错,是他不愿意去想起那段过往,是他的懦弱导致了好友遭遇了磨难,是他间接害死了对方!
——他甚至、甚至……
伴随着记忆枷锁的脱落,他偏金的紫眸仿若兽类般于中央竖起一道细长的瞳孔,脸颊两侧亦随之显现虎类的斑纹,口腔内部的牙齿同步变得尖锐,不停咯吱咯吱互相摩擦着,隐隐挤出了野兽般地低沉喘息声。
「呼、呼——」
——杀了他,杀了眼前这个可恨的傢伙,是他害死了小涉!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会在那本忽然显现的「书」中写下不理智的内容……!
记忆的最后一块碎片缓缓归位,向他和状若癫狂的涩泽龙彦,以及另外一位当事人重演着三人共同遗忘的真相。
「可恶,别自顾自地往我的脑袋里塞没有用的东西啊……」
日日承受着生命倒计时搓磨的粉发少年本就看透了一些端倪,外加心性十分强大,此刻倒没有自家好友同频共振,产生什么太多的冲击感,顶多是觉得自己丢失的记忆有些好笑罢了。
为了救敦君选择在没有异能的阶段莽上去什么的……果然该算是年少轻狂吧?虽然现在的他好像刚刚一脚迈出成年大关,并没有成熟到哪里去来着。
但起码,此时此刻的他拥有战斗的力量,不再是当年白白送菜的小鬼头了啊。
「看来我心底的郁气终于可以找到正当的途径发泄一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