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很凉,车子在极速行驶的过程中,窗户还开着,苏木冻得打了个冷颤,整个人蜷缩在副驾驶。
傅瑾言一只手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掉,搭在她身上,窗户也顺势关上了,苏木身上终于感受不到风,她乐呵呵的傻笑起来:
“大头儿子,谢谢你!嘿嘿……”
男人半边脸在黑暗处,很难看到他的表情有多难看。
他没有说话,目光仍旧直视正前方。
这时,副驾驶上的苏木根本没有发现异样,把身上的外套往上拉了拉,鼻翼间熟悉的气味传来,她又开始自言自语。
“大头儿子,你的衣服香香的,这个味道……这个味道……”
说着,苏木眉心一皱,这个味道和傅瑾言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没有浓烈的烟酒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不同于喷香水的后调,更像是与生俱来的香气。
她猜测应该是木香。
“我喜欢这个味道,”苏木又哭又笑的,把衣服紧紧的攥在手里,缩在驾驶座上,“明明我都那么喜欢了,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能喜欢一下我?心里这句话苏木只敢说给自己听。
潜意识里她不想在祁潇面前再提一次喜欢傅瑾言,不然又觉得她忘不掉。
过了好大一会,苏木把外套愤愤的揉成一团抱在怀里,身体往前伸。
“可我现在已经不稀罕了,不稀罕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不要喜欢你了!”
“大头儿子,我都不是我了……”
这几年因为傅家人对她的偏见,苏木退出了舞蹈队,甚至快要和这个社会脱节了,她努力的想改变自己的性格,最后依旧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悲悯。
四年里苏木不像苏木了。
结束这段婚姻,她才能不受约束的做自己。
傅瑾言一言不发,余光中这个喝醉酒分不清谁是谁的女人,嘴里一口一个‘大头儿子’。
他很清楚,这个大头儿子是谁。
她有多喜欢祁潇,这四年就有多恨他。
枫桥终于到了,他这边停好车,又下车到副驾驶把蜷缩在座椅上的苏木抱进别墅。
“少爷,你回来了。”
张妈听到汽车鸣笛声,赶紧出来迎接,看到傅瑾言怀里一个打扮很另类的女人,绿色头发一脸大浓妆,她根本没认出来。
“这位是?”张妈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她家少爷什么时候和这种女人扯上了关系。
傅瑾言没回应,直奔卧室。
等待浴缸放满水,已经过了十分钟,苏木坐在浴缸里玩水已经玩嗨了,她酒量不是一般的差,醉酒后认不得人还偏偏喜欢自言自语。
“外婆,我就偷偷喝了一丢丢的酒,看在我这么诚实交代的份上,就不能打我屁股了哟……”
苏木嘴里说着,手上比划着,就只喝了一丢丢,她用小拇指指甲形容多少。
小时候外婆会自己酿酒,她偷偷喝了几次,最后屁股就遭殃了。
“我骑车掉到泥坑里,车头瘪了,胖虎笑话我,我本来不想打他的,可是他一直说我笨,我只是没忍住……你别揍我呗!”
被人按在大盆里,苏木以为是外婆给她洗澡,她是又菜又爱喝,不长记性。
跟人打架被训,也只有一会功夫得以安静,嘴上说着没有下次了,可下次还是会犯。
傅瑾言一只手抓住苏木胡乱挥舞的手,放在浴缸台子上的瓶瓶罐罐随意看了眼,另一只手腾出来倒了一点卸妆油,手法娴熟的给苏木卸妆。
苏木被那只大手摩擦的及其不舒服,脸上不自觉的表现出反抗的表情,记忆中的手没有那么光滑,却给她很大的安全感。
“我不要洗澡,要睡觉……不舒服。”
傅瑾言当没听到,脸色阴沉,手上的动作也没停,直到苏木脸上的化学物洗的干干净净,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才停止。
绿到反光的头发,怎么看怎么碍眼。
“不洗澡不准上床睡觉,臭死了,”傅瑾言冷声道。
苏木脖子一缩,这个声音熟悉到让她后背发凉。
酒意胜过了理智,她伸着脑袋,“你这个坏人,我又不是掉的臭泥坑,怎么会臭……骗子。”
“我讨厌你——”
傅瑾言垂眸,眼底的思绪万千。
他没有再说话,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洗好把人捞出来用浴巾裹好抱回卧室,怀里的人太不老实,导致傅瑾言被地毯拌了一脚,两人直直的摔倒在床上。
苏木摔在软软的大床上,完全没有反应,眼神迷离的盯着身上的男人,熟悉的眼睛、鼻子、嘴巴、眉毛。
熟悉的五官合成一张熟悉的男性面孔,苏木傻愣愣的伸手去触摸:
“嘿嘿,你长得真好看。”
“我喜欢鼻子,嘴巴,眼睛也喜欢……”
两张面庞离得很近,苏木说话间,她的气息都飘进了傅瑾言的感官神经系统里。
他的呼吸也开始变得不畅。
一只手垫在苏木的腰窝下,似乎能透过浴巾感受到她的体温。
“姌姌,我是谁?”傅瑾言问。
姌姌——
苏木身体僵住了,这个人叫她姌姌。
如今能叫她姌姌的人少之又少,眼前这个人又是谁?
迷离的双眼恍惚了很久,她也没有想起来这个人是谁,过了一会才喃喃道:“大头儿子,我要睡觉了,要不然外婆又该吵我了。”
说完她推开身上的男人滚了几圈到床的中央,蜷缩到一起就直接睡了,丝毫不在乎旁人的感受。
傅瑾言维持着被推开的姿势没了反应,眼睛跟着床上的身影,片刻后才起身。
他身上也湿了一大片,都是苏木玩水时撒上的,他站在床边驻足了很久,甚至有点无措。
手机铃声彻底唤回傅瑾言出走的神智,关掉声音后走到浴室才按下接通键,电话那头说了很长时间。
傅瑾言目光微微一拧,薄唇微启:“嗯。”
来电的人正是苏木找的律师,她想好要净身出户,至于离婚协议全是律师拟的条文,苏木最后只负责签字。
他出院后回家就看到了床头柜上的离婚协议书,今天才接到律师打来的电话。
“我交代你的事办的如何,”傅瑾言问。
“过户的事今天已经办好,只是协议里其他的要求,您不签字是没办法实行的,所以暂且都搁置了。”
“没有其他办法?”
那头沉默了片刻,“是,苏小姐当时来的时候只说时间很迫切,她需要最快的速度来处理完离婚的事,所以签字的时候压根没看内容,过户是单独的附件,和离婚协议内的那些不同……”
“我知道了。”
水龙头的水还在流淌,傅瑾言盯着水流,握着手机的手背青筋凸起。
“傅少,您签字之后在法律上你们夫妻关系正式解除,不知您是否还有其他要考虑的?”
律师自然知道他们结婚的消息,他和大家一样,都觉得这场婚姻是因为报复,离婚的事当事人应该会着急一点。
现在看来好像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
“嗯。”
傅瑾言挂掉了电话,衣服还没脱直接站到淋浴下冲了冷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