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苦笑。
霍天青的脸色仍带着几分纠结,却差一点就忍不住要去劝慰她了。
好在仍是忍住了。
上官丹凤的气力却越发足了:
「严立本说我父王不愿意复国就真是我父王不愿意复国了?明明我打小儿听的都是父王心念故国、只恨託孤群臣不见踪影的故事!」
「当年如何不管。也不追求他们以臣构陷君主的罪过了!
如今竟然都说情愿复国,那就把财富都交出来啊!
我立刻就带着父王回去招兵买马,不管事成与否,总要叫我父王死也用大金鹏王陛下的身份葬回故国!」
「都不求他们如当年对祖父承诺的那样,亲自陪着父王杀回去了。毕竟一个个的,如今这一大把年纪了,也都不容易,我们上官家也不是那等不容人的……」
「可至少财富拿来啊!」
「不用全部,他们可以留下一些,当做这些年的俸禄也好,辛苦费也罢……
但全额本金和大部分利润总是要的吧?我们在外头请个掌柜,也该是一般规矩!」
「复国是真的很花钱。我不怕死,却不想因为该拿的钱没能拿足额,去白白送死。」
上官丹凤这份理直气壮的本事也是绝了。
霍天青这会子若非两只手都死死背在身后,差点就要忍不住了。
陆小凤比他要好一点儿,却也是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
这时候向晓久总算和宫九一起,把一整盘瓜都吃光了。
他慢悠悠地在铜盆中洗干净手,又慢悠悠地取出帕子,一根一根手指仔细擦拭。
连指甲缝里都擦得仔仔细细的。
比「上官丹凤」出门前的装扮还要仔细三分。
向晓久一边擦,一边开口,不疾不徐:
「当年的事情是怎样的都无所谓。你们流亡过来,不曾向朝廷报备也就罢了,朝廷这点子心胸总还是有的。」
「携带大额财货入境,竟没有申报纳税,却是何道理?」
「若是将这些年的税费补足、滞纳金补缴完毕,原先带进来的财货,再带走也还罢了——
却居然还敢痴心妄想这些年的收益?」
「你们是准备换成金子银子还是武器物资啊?不知道货币储备和战争物资都是严格限制出口的吗?」
「还有,什么叫陛下?什么是公主?」
「普天之下,惟九重丹陛之上的那一位能如此尊称!尔等外域小国,区区藩王顶了天,也敢在我中原之地称皇言朕?」
向晓久对于皇权其实没有多少敬畏。
但也容不得什么阿猫阿狗都跑来中原称皇言朕。
最重要的是……
「便是当今朝廷在这些事情上格外宽和,不予尔等丧家之犬计较。
可也没有流浪狗跑到家里头来,汪汪乱吠不说,还妄图咬死主人家花花草草的道理!」
「阎铁珊也是外来人,起码这些年老老实实经营纳税做慈善,他就是本朝律法维护的人。」
「你背后毒针暗杀,纵使未遂,也少不得律法处置。」
「别再攀扯什么君臣往事。要是你们这些年没有依法纳税,又或者有其他违法恶事,还不如阎铁珊这个前尘不论、到了中原到底良民的。」
这个上官丹凤戏唱得不错。
但向晓久的瓜子吃够,宫九的瓜也吃完了。
都没兴趣看她继续演。
这回扔出去的是一个瓜子壳。
不过效果和一整个的瓜子是一样的好。
上官丹凤手脚无力、口不能言,彻底折腾不起来了。
明天停更一天,大家后天见(づ 3)づ
第十九章
向晓久一直记得这个世界不是自己的世界。
只不过到底十多年的行事风格,一时改不过来。
向晓久原也没想着要改。
毕竟江湖事务,武力镇压总是难免。
而武力镇压住之后,交由有司依法处置,岂不更是理所当然了吗?
这个地界儿,虽说从关外沙匪清理情况到百姓富足程度,都离向晓久的那个大唐有点儿远,
可向晓久素来是个体贴人。
——就是不体贴也没法子。
——对于一个连梨花落绒包都没有的地方,难道还能更多地去要求些什么吗?
这里的朝廷也还算不错了。
何况宫九又是太平王世子。
不说凭藉这个身份横行霸道,好歹保证他移送的犯罪嫌疑人得到公正审判是没问题的。
这也就够了。
向晓久是不喜欢上官丹凤背后暗针伤人,又确实对阎老闆初步印象更好些,才给拦了那么几回。
但他也不是个凭藉好恶就随意干涉办案的。
阎老闆那点儿优待都是基于纳税人加被谋杀未遂受害人应当应分该有的照顾。
若阎铁珊真欠了债,那依着这里的法律该怎么还债就怎么还债。
向晓久肯定不插手。
只要侦查过程确实详实可信、审判符合程序公开公正。
毕竟连他那个大唐,都给折腾成陛下犯法都要有法必依的了。
区区一个阎铁珊,怎么可能例外?
圆有规而方有矩,经纬万端,无所不贯,方可得万世之太平。
向晓久的肆意,一贯只在规矩之内的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