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恰之前才与宫九说起慈航静斋的《剑典》,再遇着这么个和婠婠修为仿佛的小丫头,
对其来历自然也是瞭然于心的。
就是着实想不明白,如今李世民自己都没有什么担忧不平,这慈航静斋出来的小丫头, 却为何还要挑唆他逆父杀兄?
不由放下酒杯, 侧耳倾听。
「……令兄虽有几分守成的能耐, 但值此天下群雄竞逐之际, 却着实少了几分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斩关夺隘、杀敌取城, 的本事。纵使世民兄心无异念, 可若叫令兄仅以年长而居正位,如何可令天下人心服,他难道不怕重演李密杀翟让的历史吗?」
「听闻李家三子之中,令兄令弟彼此抱团……
令兄优柔,令弟尤其凶狂,昔年驻守河东之时,不顾令慈灵前,便有杖杀尼僧之事,
令兄只知一味偏袒幼弟,枉顾无辜性命,遮掩故事……
若非世民兄恰好撞见,只怕连那七八岁的小沙弥都无法倖免于难吧?」
「便是世民兄不惧长兄相疑,情愿以身家性命、妻儿部属全你们这一世兄弟情分,
莫非就不担心天下百姓摊上这么一位,可能比隋炀帝时强几分?」
向晓久看向宫九。
宫九点头:
「元吉确实在窦氏灵前闹了一通。李建成也确实帮忙遮掩了。不过那所谓的『无辜性命』,却也是窦氏生前十分信重的——
窦氏先因李建成头胎个大、生得艰难不喜于他,又因元吉那小子胎位不正叫她很是吃了一番苦头更是厌之欲死……
那几个尼僧也不知道是真看出元吉那小子日后会因为功法问题心性走偏、又或者纯粹顺着窦氏心意,挑唆得窦氏差点趁着李渊不在弄死幼子不说,对曾经倚为依靠的长子也冷淡许多……」
这么一说向晓久就理解了,就李元吉那小子,不说之前被功法影响得心性走偏,就是如今板正大半了,也绝对别指望他能以德报怨。
那尼僧也着实不长眼,挑唆得窦氏差点弄死李元吉也罢了,李建成再怎么心疼幼弟,却是个有些优柔寡断的,未必下得了狠心在亲娘灵前处置她的得意人。
偏偏要挑唆得窦氏厌了李建成,还敢在没了倚仗之后到李元吉面前晃荡,岂非找死?
哦,也或许对于那些尼僧来说,他们倚仗的并不是,或者最起码,并不仅仅只是窦氏?
可惜李元吉是个没头脑的,根本想不到他们背后还站着慈航静斋之流,否则为了不坑哥,说不定还真能再忍他个十多年。
有这么一番故事,向晓久倒也能理解秦川看重李阀,却要挑唆李世民的立场。
毕竟李元吉是个干脆拒绝了带着佛门意味小名的,
李建成在窦氏跟前倒还认一声「毗沙门」,对佛门却也算不上多热忱。
再加上乱世征伐方面的才能,这哥俩确实都不够耀眼。
可不就怎么看怎么及不上一贯随窦氏虔诚礼佛、又肯拼着越发被长兄幼弟疏远的风险救下小沙弥的李世民么?
不过理解归理解,向晓久少不得将慈航静斋所谓的「代天择主」之不靠谱程度又刷出一个新高。
所谓的代天择主,果然充满了傲慢与偏见。
心是好心,事却未必就能干得了好事。
亏得李世民表现在线,才不至于叫择了他的「秦川」彻底成了睁眼瞎。
李世民确实是个很爱经营自身形象的人,
可好歹不是个会在尼僧那等小事情上踩着自家兄弟讨名声的傢伙。
他在措辞上十分仔细,尽量维护窦氏的形象,也不抹黑佛门,却又能将当年故事的缘由说清。
「秦川」隐隐有几分尴尬。
她确实是并非明知道当年故事之中别有事故,却只因为不利于本身教派传播主流就故意偏颇的。
讪讪片刻之后,竟十分爽快地道了歉:
「那件事是我偏听偏信、主观武断了。但令兄确实守成有余、开拓不足,无能令天下信服。」
而后话锋一转,也不接李世民那「家父自有主意」之类的言辞,转而请教起李世民的为君之道。
李世民说起这个话题倒也是言之有物。
而观之后世,无论是向晓久的那个大唐又或者是宫九那里的史书记载,唐太宗的行事,倒也不算和他这番侃侃有甚大相悖处。
纵然算不上言行如一,也不至于谬之千里。
然而向晓久还是忍不住又嘆了口气:
「原当只有魔门中人是把史书到狗肚子里头去的,却原来慈航静斋也不予多让?纸上谈兵之事距今也不过几百年吧?」
对于双九来说,唐太宗确实已经身体力行证明了李世民这一番话确实可行、并且行之有道,
可对于「秦川」来说,如今的李世民,又与纸上谈兵何异?
只凭这样就择定明主?也着实太过儿戏了吧!
宫九十分言简意赅:
「所以她们二十年就要有传人入世。」
向晓久扶额:
「……除了历练当代传人,也是顺便看看所择的明主仍对否?不成就像对待杨阿摩,再玩一回代天择主?」
宫九眨眨眼:
「我只是随便一猜。」
向晓久:「……」
向晓久拍案而起。
他心里有一句mmp,就一定要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