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知道,明天下午就是自己人生悲剧的转折点,重生一次,绝对不能重蹈覆辙,因此,逃出大山刻不容缓。
回想着上辈子发生的一切,冷月突然想到,前世民办教师李琴这两天正急着办教师转正的事,明天也是要上北京的。
不如去找她探探路?也许还可以和她搭伴呢。打定主意,冷月拿着菜篮子就往外走。
门口,父亲啪的在石头上磕了磕烟袋锅子,斜着眼睨了一眼冷月,厉声吼着:“干什么去?”
“上菜地!”冷月瞪着眼睛对峙着父亲,举了举自己手里的菜篮子。
“不去摘菜,晚上你吃啥?如果不放心,你自己去!我还不想去呢!”说着把菜篮子扔在地上。
看到一向逆来顺受的丑女儿居然敢这么和自己说话,父亲忽地站起来,举着烟袋锅朝冷月劈面就打,“嘿!你个小兔崽子,反了你了,敢这么和我说话。”
冷月敏捷的躲过,带着一抹冷笑捡起篮子冲出大门,父亲猝不及防的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骂着。
没理会父亲的叫骂,冷月提着篮子径直跑到村办小学教师宿舍,冷月和李琴打了个招呼,开门见山的问,“琴姐你最近是不是常上北京?”
李琴正在备课,闻言放下手中的笔,“是呀,你有事?”
“想问问怎么走?”
李琴似乎明白了什么扑哧一笑,“想去打工?”
冷月窘迫的脸一红没有说话。
“我每次都搭虎子哥的拖拉机,然后到康庄火车站坐火车。”
“那…车票多少钱?”
“三块钱,半天就到了。要图省钱呢?骑自行车一天也到了”
三块钱?冷月皱着眉思考了一阵,“如果走着去呢?”
“你疯了吧?要是个大老爷们还行,就你?还是省省吧!”
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李琴不确定的说:“不过我倒是听侃大山说过,他们走着去过北京,好像走了2天呐。”
告别了李琴,冷月思索着又到自家菜地里摘了点黄瓜西红柿,顺着路边往回走。
一辆白色奔驰悄无声息的擦身而过,冷月猛地站住捂着狂跳的心口,嘟囔着,吓死人了!
没等冷月缓过神儿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传来,奔驰在不远处突然停下,一个半大小子跳下来,嚷嚷着:“大姐来两根黄瓜。”
冷月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小伙子已经冲了过来,扔下几元钱,顺手抓起黄瓜和西红柿就往回跑,冷月目瞪口呆。
这都什么人呀?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抢劫呢。
小伙子一边跑一边不停的喊:“龙哥,龙哥”。
夕阳下白色奔驰旁一个潇洒高大的身影笑着调侃,“小豆子,慢点跑!”
远远望去,冷月心头一颤,这声音?这身影?在哪见过?大脑一闪即逝的画面很模糊,冷月不由得摇了摇头。
龙哥,他叫龙哥?那个模糊而熟悉的金属音……
冷月使劲拍了一下头,收回异样的思绪,现在不能分心,逃走才是当务之急,不能再等了,最晚,今晚就得走!
冷月思量着急匆匆往家赶,父亲正像一头被困的狮子焦躁的走来走去,看见冷月回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上哪浪去了,摘个菜用这么长时间?”
冷月皱了皱眉,想着晚上的事儿,还是忍了,快步走进厨房。
为了不引起父亲怀疑,冷月特意温了一壶老酒,炒了几碟小菜。破天荒的还给父亲倒了一杯酒,原想让父亲喝醉了,放松对自己的监视。
不料狡猾的父亲看出了端倪,冷笑着“你个小王八羔子,今个这么殷勤?哼!你一撅尾巴,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说着,烟袋锅子狠狠的敲了敲桌子,“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明天嫁人。”
父亲把冷月反锁在屋内,临走骂骂咧咧地说:“想逃跑啊,没门!有本事你跳窗户,摔死你个小王八羔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冷月心里一动,环视了一下南边的大窗户肯定不行,北墙上边的确有个小天窗,不过从记事起就没见人动过它,还能打开吗?
天逐渐黑了,穷乡僻壤的山村里没有什么夜生活,家家户户早早的关门就寝了。
冷月熄了灯,悄悄把三屉桌移到小天窗的下边,又把捆柴用的一团绳子系在桌子腿上,又试了试结实程度。
约莫深夜之时冷月蹬上桌子,小天窗前边有个黑乎乎的镜框,里边是自己的三好学生奖状。
冷月小心翼翼的去摘镜框,手刚一碰,镜框竟然松散了,“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小兔崽子,你他妈搞什么鬼呀?”隔壁传来父亲的咒骂声。冷月惊得一身冷汗,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喵喵喵!窗外的野猫发出了像婴儿哭声一样的嚎叫,让人毛骨悚然!
冷月却松了一口气阿弥陀佛,也许这是上天给冷月的掩护吧。
昏暗的月光下,像框里似乎掉出一个很厚的牛皮纸信封,冷月愣了愣,脑子里瞬间闪过是钱?还是藏宝图?
窗户被风吹的呼哒哒的作响,冷月回过神来,不觉得嘴角翘了翘,真是穷疯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不逃出去一切都是泡影,先逃出去再说。
冷月摸索着收起信封,蹬上桌子,又把绳子系在腰间,爬出小天窗,顺着绳子滑了下去,窗外就是后街直通村口。
周围漆黑一片,静得让人绝望。
冷月隐藏在房屋的阴影里,蹑手蹑脚的往前走,路过晓棠家门前,发现铁丝上晾着晓棠的军装上衣,冷月猛地停下脚步,小声嘟囔着“晓棠对不起借用一下哈。”
偶尔一两声犬吠撕破此刻的沉寂,一种莫名的恐惧袭遍全身,冷月紧张地时不时回头张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脚步越走越快。
眼看就到村口了,冷月兴奋的小跑了几步,突然,嘟嘟嘟!…
是虎子哥的三蹦子车,车头灯光明亮,冷月急中生智迅速躲进黑暗处,穿上晓棠的绿军装,扎上晓棠的红纱巾,同时转了个身低着头往回走,这样灯光照不到自己的脸。
三蹦子车拖着尘土开过去了,一切又恢复了寂静。冷月紧张的如同冰凉的蛇爬上脊背,吓出一身冷汗。
此刻,她深呼一口气转回身快速直奔村口而去。
跑出村口没多远,一阵寒风刮过,路边的杂树发出怪异的呜鸣声,犹如在黑夜中抽咽。
惊恐之中的冷月似乎看到前边有几个人影朝这边越走越近。
“大哥!那几个小妞还挺过瘾”
“还有那个中华烟也过瘾…”
“哼!跟着我,过瘾的日子还多着呢”踉踉跄跄的几个人,语无伦次的嚷嚷着。
冷月心里一惊,是侃大山那伙人真是冤家路窄,冷月慌忙隐退到路边的阴沟里,一脚陷进淤泥却全然不知。
“大哥,刚才好像有个人影?”
侃大山四处望了望,“我他妈看是你的鬼影吧!”
声音越来越近,冷月蹲在阴沟里,紧张的盯着冷汗直冒,万一被发现只有一拼了。手在泥地里胡乱的摸到一块石头,瞬间有了主意。
声东击西,冷月贴着地皮把石头扔向马路对面,果然,这伙人闻声齐刷刷的看向对面“大哥,什么声音,不会真有鬼吧?”“妈呀!赶紧跑吧。”
冷月趁机迅速的闪进了阴沟边的玉米地里,一阵冷风刮过,玉米叶刷刷作响,冷月闭上眼睛,静静的一直到听不到任何声音,才敢从玉米地里钻出来。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天渐渐亮了。冷月却越来越害怕。如果她爹发现她逃走了,一定会追来。
看看周边的远山近景,不知身在何处,又不敢向路人打听,唯恐引起怀疑。
一辆旅游大巴车从身边驶过,冷月扫了一下车牌号灵光一闪,八达岭长城,对呀,走山路到八达岭肯定安全。
想着前世经常到山上采蘑菇有条小路直通八达岭。冷月辨别了一下方向,不肖一会儿就消失在茂密的山林之中。
冷月俯身走在羊肠小路上,有的地方根本没有路,只能拽着树枝往上爬,半天的功夫已是衣衫不整,手掌见血了。
天快黑的时候终于到了八达岭长城山角下的停车场,冷月自幼过目不忘的本事还真用上了。早上遇见的那辆旅游大巴车,也停在那里。
冷月就像见到亲人一样,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可惜车上早已空无一人车门紧锁。她环顾了一下停车场,不由自主的在寻找着什么?然而她失望了。
又累又困的冷月,身体似乎有点支撑不住了,感觉自己今天一天把一辈子的路都走完了,疲惫不堪的腿像灌了铅,针扎一样的脚痛。
望着空无一人偌大的停车场,眼泪不由自主扑簌簌的掉下来,又累又冷又饿的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