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斯尧早已习惯她这魔音穿脑,包括她当众让杨斯尧面子掉光,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听到单晓婵这么说,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甚至还忍不住露出了一点儿尖酸刻薄的笑容。
若论他跟单晓婵的关系,这样的表情实在不应该出现在他脸上,但现在非但出现了,他那笑容还好像可以化成针,带着恨不得戳开她那层皮一样的凶狠,狠狠地往单晓婵脸上戳去。
她居然还有脸来说她不愿意把自己生下来,那她这些年来在自己耳边耳提面命的那些东西又是什么?
不是她棍棒加身,连一刻喘息的时间都不给自己,就为了跟他那个从未谋面的「大哥」一较高下吗?不是她痴心妄想,想要用肚子里的孩子绑住所谓的豪门权贵,换来她下半生的荣华吗?不是她攀附有钱人失败,又脑子有坑,非要把自己生下来,好从那个男人那里乞求来一点儿残羹冷炙,让他这十几年来都背负着「小娘养的」的骂名和凌辱吗?
这些,不都是她自己愿意的吗?如果不是自愿,谁又能逼她?
哦,对了,她把自己转到十三中来,就是因为他那个「大哥」以前也在这里上学,这样一来,他们两个比较起来更加直观更加方便。
他
不是这个女人的儿子,只是她的虚荣心和工具。
杨斯尧的眼神越发冰冷起来,仿佛此刻正在哀哀哭泣、丢脸散德行的女人不是他亲妈一样。他心里,还升起了一点儿隐秘的欢欣。好像把身上最难看的一面暴露出来,这样其他人就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货色,继而不敢再对他有更多的要求。
老王看着他们母子的对峙,想起进学校时杨斯尧父母那一栏上的空白,嘆了口气。单晓婵都还是教务处三催四请要求杨斯尧必须写上的,早知道他们家是这么个情况,老王说什么都不会把单晓婵请到学校来。
至于空出来的那位,不管杨斯尧是有还是没有,但想必都跟没有差不多。单晓婵还是比较之下杨斯尧不得不填上去的家长名字,她都如此上不得台面,另外那位,就更别说了。
老王只想教书育人,拿点儿阳光工资,并没有掺和学生家务事里的爱好。何况杨斯尧这家里的情况,一看就知道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他要是早知道单晓婵是这么个货色,别说杨斯尧只答最后一道题,他就是不答题,只要不是高考考场,老王也由着他去。
杨斯尧看了一眼老王的神色,脸上的讽刺味道更浓了。
现在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不写家长名字了吧?这样的家长,对任何人而言,都是负担和耻辱。
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老王轻轻巧巧地把单晓婵叫到学校来容易,要
想把她送走,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就在老王几次张口,想打断单晓婵的哭声,把整个事情拉回正轨、却又几次被单晓婵打断的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解救了他。
「老师。」办公室门口,周月年探出个脑袋,身体隐在墙后面,打断了他们三个人的各怀鬼胎,连哭哭啼啼的单晓婵都暂时停了一下,抬头朝声音来源看去。
就见她说道,「物理老师让我上来看看杨斯尧,让他赶紧回去上课。」
这几乎就是来瞌睡送枕头了。老王连忙松了口气,赶紧沖杨斯尧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上课。
杨斯尧走到周月年身边,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口。
他想问,刚才那一切,你都看去了吗?
然而话到嘴边,却又突然间失了语。他发现,自己根本问不出来。少年人可以不在乎在家长老师面前如何丢脸,甚至越丢脸越好,叛逆起来唯恐他们不以自己为耻,但在同龄人面前,尤其是异性面前,却格外在意。
是的,自从上次闹出了那个大乌龙,杨斯尧时刻对自己耳提面命,牢记「周月年是个女生」这句话。
周月年一时间,女性身份在杨斯尧这里格外凸显。
周月年不知道杨斯尧在想什么,她装作没有看到杨斯尧想说什么一样,问道,「你现在要回教室吗?」
什么?
杨斯尧一愣。
她不是来叫自己回教室的吗?
「那个……」周月年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顾左右而言他,「我暂时不想回教室,你先回去吧。」说完,不等杨斯尧叫住她,周月年就连忙朝着小卖部的方向跑去了。
杨斯尧看着周月年逃之夭夭的背影,感觉有点儿……嗯……不太适应。
第四章 重归于好(下)
他生来便在一个不一般的家庭,母亲神经质又十三点,幼年时期并不好过。虽然单晓婵和那个男人苟且的开始并不涉及一点儿感情,但不妨碍她痴心妄想,想要仗着肚子登堂入室。
不过很显然,这么想的只有她一个人。她一直不忿为什么那个人宁愿要那个黄脸婆生的儿子,都不来看他们母子一眼,她只单纯地将这一切归结到杨斯尧没有那个孩子招人喜欢这一点上,因此对他越发严苛。
小时候,他还奢求,只要他表现好,他妈妈就会对他展颜,就会肯定他的优秀。但随着年岁渐长,杨斯尧才知道,他不是没有父亲,而是那个男人从来不肯承认他们母子的存在。
再后来,希望升起又被掐灭,如是再三。
早慧的他终于意识到,他就是再优秀,也无法弥补他母亲先天性脑残给他带来的伤害,虽然出身论让人不屑,可有些时候,原生家庭的确是一个人耗尽一生都无法挣脱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