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周月年双手在裤兜里摸了会儿,掏出个不锈钢哨子,递给杨斯尧。他抿唇一笑,放进了口中。周月年见了,「诶——」
还没等她「诶」出来,尖利的哨子声在后操场响起来,瞬间打破了原有的旖旎气氛,杨斯尧拉着周月年躲到墙角,大声喊了一句,「教务处来了!」
顿时惊起一滩鸥鹭。
看着那群小鸳鸯四散奔逃的样子,周月年终于笑起来。旁边的路灯光洒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好像有了种别样的光晕,人在光中,更加灵动了。
看到她开心起来,杨斯尧也慢慢地抿起了唇,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她本来就应该是这幅,永远开心的样子。
周月年终于笑完了,她一只手撑在墙壁上,一只手叉在腰上,喘着粗气说道,「没看出来,你心这么黑。」
杨斯尧把这句话当做夸奖听了,他突然想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说什么?」周月年回想了一下,「哦,我那哨子我刚刚吹过,你不擦擦就用,那我们不是那什么了吗?」
「轰——」
杨斯尧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耳边炸开了。
她……她怎么……怎么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
接下来的一个反应就是,这样的话她
还对谁说过?她是不是什么人都这么说?
没等杨斯尧想清楚他这种想法为何会出现,脸上的灼热就足够让他心神不宁、无暇思考了。
他别过脸,幸好路灯灯光微弱,加上周月年也没有注意,才让杨斯尧将这种手足无措的尴尬和陌生的羞赧硬生生地遮掩过去。
杨斯尧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恨,磨着后槽牙说道,「赶紧找人吧。」
说完,就率先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周月年隐约感觉到他语气当中的咬牙切齿,知道是自己刚才那句话惹到了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连忙跟上了杨斯尧的脚步。
没有了那群「鸥鹭」,这下他们找起人来就要大方多了。然而找了三圈,他们都没能在后操场找到徐姣,杨斯尧刚刚故意营造出的轻松氛围消失不见了,一股凝重渐渐袭上周月年的心头。
正好有另一队的同学也找到了这边,见到他们过来,周月年连忙说道,「这边没人。」
「我们再找找吧。对了。」其中一个同学说道,「你们去河边看了没?说不定她出校门了。」
学校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如果还找不到,那就只能是在校门外了。
幸好他们学校位置相对而言比较偏僻,也没有什么娱乐场所,绝大部分商店都是做的学生生意,环境比较单纯,让某些事情发生的机率降低了许多。
周月年被这个同学一提醒,立刻想起来还有河边没有找,连忙说道,「
我这就去。」
周月年说着就要出去,杨斯尧连忙跟上,路过小卖部的时候,周月年还仗着脸熟,跟小卖部老闆娘借了个电筒。
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躲着人,尤其还是徐姣这种性格的。周月年和杨斯尧尽挑小路和偏僻的地方找,终于在河边一处僻静的树丛前面找到了她。
周月年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走过去,连脚步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对徐姣轻声说道,「原来你在这儿,王老师和我们大家都急疯了。」
徐姣这才像是被惊醒了一样,愣愣地抬起头来看向周月年,像是没有领会到她在说什么一样。
她的目光不期然地看到了后面的杨斯尧,在他身上猛地一顿,又马上低下了头。
周月年可注意不到她这点儿小动作。她坐到徐姣身边,对她说道,「我们大家都以为你……」
「抱歉,我做事情欠考虑了。」徐姣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马上跟她道歉,态度十分诚恳。
可她越是这样,周月年就觉得越是难受。她转过头来看向徐姣,脸上难得出现了一点儿犹豫的表情,「姣姣,如果遇到了什么难题,可以说出来的,就算我们帮不了你多大的忙,但是总比你一个人担着要好吧?」
她说得很实在,可徐姣听了,却只是一笑,「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如果只是单纯的情绪宣洩,非但让自己好受不到哪儿去,还会影响身边人
的情绪,时间一久……我就更招人厌烦了。」
她最后这句话,声音低低的,却带着一种莫名的不甘心,听得让人心里一跳。
周月年抿了抿唇,一直擅长言辞的她,突然失语了。
徐姣说得没错。一次两次的情绪宣洩还好,可是次数一多,那不跟丢了孩子的祥林嫂一样,让人厌烦了吗?
何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又有多少精力,愿意去倾听她的那点儿心事?
「月月,你只知道我是小地方来的,但你肯定不知道,我家里是怎么回事吧?」徐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说她家里了,周月年赶紧转过头来看向她。只听徐姣继续说道,「我家里……是个重男轻女的家庭,我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你大概不知道……重男轻女的家庭是什么样的。」她声音很冷静,一丝颤抖都没有,然而周月年硬是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浓重的悲凉,「从小我父母就告诉我,我和我妹妹的一切都是我弟弟的,如果不是他,我们姐妹俩甚至都不会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