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前面还有个前提是「尽人事」呢。
他逮着机会就给周月年补课,仗着地理优势,几乎霸占了周月年的所有课余时间和自习——虽说她本来就没有多少的课余时间。
周月年刚刚回到学校,杨斯尧也不敢掉以轻心,唯恐她在学习上找不到状态,又恢复成以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干脆放任自流,所以追她追得格外紧。
好不容易做完一套卷子,周月连一套眼保健操还没有做完,一张香喷喷、刚刚印出来、还带着油墨味儿的卷子又放到了她的面前。
「不是吧——」她拖长了声音,目瞪口呆地看着上面的圆锥曲线,「杨扒皮,周扒皮在世都没有你这么穷凶极恶。」
杨斯尧岿然不动,一脸老神在在,「你不是说的你圆锥曲线上还有一些问题吗?除了做题没有别的解决办法,赶紧的,别磨洋工。」
周月年轻轻嘆了口气,无奈抓起了卷子。前头方飞乐此不疲地敲边鼓:「知足吧,我们杨大神专程给你出的卷子,你有什么理由不做
的?」
语气带着幸灾乐祸。要是他也参与进来,而不是单纯的只求杨斯尧保佑他,可信度可能会更高。
滴答滴答。
身后教室墙上的时钟声好像被无限放大,抬起头可以看到黑板正前方那个高考倒计时渐渐从两位数变成了一位数。
六月六号晚上,上完高中时代最后一个晚自习,他们就要高考了。
第三十九章 表白
考完英语出来,老远就看到站在老王旁边的杨斯尧,周月年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前去,一把锤在他的肩膀上,「你可以呀,又这么早交卷。」
杨斯尧没有作声,老王乐呵呵地说道,「他也是刚刚才出来的,怎么样你考得?」
周月年哈哈一笑,「考都考完了,不去想了,反正结果也改变不了,还不如想想今天晚上散伙饭之后唱什么歌。」
看着她的笑脸,一瞬间,老王有片刻的恍惚,好像面前的这个周月年又回到了曾经那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但马上他就反应过来,怎么可能呢?丧父之痛始终存在,她又不是三四十岁,历尽千帆,不过是个还在象牙塔中的小女孩罢了。父亲的离开怎么都会在她的性格当中打下烙印的,比如现在的周月年跟以前比起来,眼中少了往日的跳脱多了几分沉静。
「那倒也是。」老王连忙附和。眼看其他学生都陆陆续续交卷出来了,他迎上前去,问了班上几个尖子生考试成绩,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一群人哈哈大笑。
头顶是大片大片碧绿的小叶榕,是周月年他们初中入校的时候,趁着学校翻新种下去的,转眼六年的时间过去了,树枝如顷盖一般伸出手掌,将年少的学生们包裹其中。
脚边的花坛里还有没开败的栀子花,洁白的花朵点缀其间,馥郁的香味将人包裹着,褪去了夏日的烦躁,让人心安。
周月
年随手摘下一朵栀子花,拿在手间把玩,「刚刚进校的时候,我垂涎栀子花和我们教室外面的那棵黄葛兰好久,每次想摘都怕保安看到给我记个过,现在……」她低头笑了一下,「终于可以不怕记过了,我却有些捨不得。」
毕竟是自己呆了六年的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早已经熟悉。以前身在其中不觉得时光可贵,等到即将远行反而留恋曾经,甚至连被他们鄙视过千遍万遍的校服,如今看在眼中也觉得异常可亲。
杨斯尧低着头,脸上是一贯的淡漠表情,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周月年从来没有听他提过他以前的学校,好像他呆了几年的地方,连点儿印记都没有在他记忆中留下。
「诶你——」周月年刚刚起了个头,正想问他以前学校的事情,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声爆喝,「你是哪个班的?还摘花!过来报名字!」
周月年和杨斯尧齐齐抬头,就见他们学校的保安拿着警棍怒气沖沖地走过来,「有没有素质了?哪个班的?」
周月年慢条斯理地将花别在领口上,「这你可管不了我了。因为我今天——」
「毕业啦!」
说完,她一把抓过杨斯尧,带着他朝前面跑去,将保安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是啊,他们毕业了。
每年高三的散伙饭基本上都是一团乱。哭的哭,笑的笑,抱在一起捨不得的捨不得,当然也有些人是有冤的报冤、有仇的
报仇,打架骂人的不在少数。
一场小小的散伙饭,吃得活像一个小江湖。人人眼中最单纯的同学感情,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老王身为一只长期扑腾在教育一线的老麻雀,这种场合不知道见惯了多少,他非常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这儿不怎么受待见,影响这群猴崽子发挥,在共叙师生情之后,跟班上的同学喝了两杯,嘱咐了几句,就先离开了。
他一走,压在这群孙猴子身上的那座五指山自然也就消失了,刚才当着老王的面,一个个还乖巧的,不敢动烟,不敢动酒,他这一走,就立刻现了原形。有几个胆子大的几乎是立刻把自己夹带的菸酒掏了出来。
周月年思量着,这儿一时半会儿肯定散伙不了。她不喝酒,但架不住人缘好,有人起闹,于是用半瓶掺了雪碧的啤酒敬了全班。为了避免有人拆穿她那点儿小动作,也避免自己继续喝下去,周月年趁着大家不注意,借着上厕所的档口跑到了走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