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题快的人就没有担心写不完作业的烦恼。
退出房间后,言礼放下手机和笔,起身站起来,走到床边,二话不说呈「大」字,把自己砸进了被窝里。
躺了不到十秒,他觉得热。
外出需要穿长袖的日子,他打开了空调。
凉气从扇叶里跑出来,扑在他身上,言礼才感觉心头那股燥热劲平静了下来。
明晚开始,就来我房间吧。
脑子里循环播放边慈的声音,赶不走躲不掉,言礼翻了个身平躺,右手腕搭在眼睛上,很快,手腕的皮肤也沾染了脸上的热气。
「靠。」
言礼对着空气骂了句,扯过被子盖过头顶。
空气不流通,闷得跟蒸桑拿似的,没坚持一分钟,他就掀开了被子,热得呼吸声都变重了。
「没出息。」
言礼踹了两脚被子,脑袋埋进枕头里,过了会儿,兀自轻笑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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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
边慈在闹钟响完后也没成功起床,再惊醒时,已经快八点了。
转校到五中这么久,这时她第一次迟到,边慈匆匆忙忙洗漱完,抓起书包就往楼下沖,在走廊跟言礼狭路相逢。
确认过眼神,是熬过大夜的人。
边慈看着言礼的熊猫眼就跟照镜子似的,强忍住笑意,问:「你几点睡的啊?困成这样。」
言礼知道边慈每天的作业量和做题速度,昨天的作业量跟平时差不多,照理说她不会熬太晚,结果今天居然迟到了。
他是因为想东想西失眠,她又是因为什么?
难道还在生他的气?
「不知道,你呢?」
边慈当然不好意思说实话,随便找了个藉口:「有点饿,没睡好。」
饿的?原来不是生气。
言礼倏地松了一口气。
两人着急忙慌地下楼,碰见送麦麦上学的小姨夫,见他手上拿着车钥匙,言礼直接开口说:「姨夫,送送我们,睡过头迟到了。」
「行,走吧。」小姨夫爽快答应,对麦麦说,「先送他们再送你,你不着急。」
「好。」麦麦咽下牛奶,幸灾乐祸地看了言礼一眼,「哥,你等着被罚站吧。」
「你就今天没迟到,得意什么。」言礼揉了把麦麦的短毛。
麦麦拍开言礼的手,瞪了他一眼:「你管我,我没迟到我光荣。」
小姨听见动静,从厨房探出头,看见言礼和边慈还在店里,惊讶地说:「你俩还没走啊,肯定迟到了!」
「我开车送他们。」小姨夫说。
「等一下,三明治拿两个走!」小姨扭头进厨房,用油纸包了两个三明治,拿出来递给两人,「拿着车上吃。」说完,又看向小姨夫,叮嘱道,「开车注意安全,仨孩子呢。」
「我知道。」小姨夫按住麦麦的头,轻推了她一下,「走了小鬼,就知道跟你哥吵吵,没大没小的。」
麦麦捂着头,迈着小短腿追上去,跳到小姨夫的背上,不满地嚷嚷:「我哪有,爸爸你偏心,不说哥哥只说我!」
「是吗?」小姨夫摸了摸心脏的位置,笑着说,「没偏,爸爸的心正着呢,还在老位置待着。」
「我说的不是这个心!」
父女俩打打闹闹往店门外走,言礼走了两步,余光瞥见边慈没跟上来,回头看,见她握着三明治,对着前面某一处出神,眼神里流露出羡慕的情绪。
顺着视线看过去,言礼看见麦麦趴在小姨夫的背上,正在揪他的鬍渣。
说不上为什么,这一瞬间他感觉很难受。
「你俩愣着做什么,快上车。」小姨夫单手控住麦麦的动作,还不忘抬头催促另外两个孩子。
「来了叔叔。」
边慈抢先应声,过来前先回头对小姨说了声谢谢,路过言礼身边,也对他笑了笑。
看着没什么异样。
难受的感觉还在,那个眼神不在了,言礼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四个人上了车,言礼和边慈坐在后座,音响里播放的是麦麦最近迷上的明星新专辑,中英文结合,一会儿抒情一会儿摇滚,听得人脑瓜仁疼。
麦麦听得很嗨,手脚一起动词打次动,小姨夫听不懂,但尊重孩子的爱好,也假装很嗨的样子。
言礼心想,做熊孩子的父亲也是不容易。
切歌的空档,小姨夫终于找到间隙唠叨:「你们赶紧把早饭吃了,你们学习任务重,早上的营养必须跟上。」
「好。」
两人异口同声的答应。
今天的三明治里放了酸黄瓜,言礼其实不爱吃这玩意儿,他正要点评两句,听见小姨夫问边慈:「小边,你吃得惯三明治不?吃不惯的话,前面有包子铺。」
「吃得惯,叔叔。」
边慈看着加料丰富的三明治,张嘴咬了一口,面□□容易掉渣,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接着,很怕弄脏别人的车。
又是几分钟前在店里那个感觉。
言礼隐约明白了自己难受的根源。
大部分人都习以为常的存在,在边慈那里是空白,而这个大部分人,包括他自己。
想到这,点评酸黄瓜的那些话变得难以启齿,言礼默默憋了回去,连带着那几片酸黄瓜一起进了肚子。
小姨这次腌的黄瓜特别特别酸,酸到了他的心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