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冷,也不困。」边慈扯住外套的领口, 往言礼那边带了些,「你困的话就睡吧, 到站了我叫你。」
言礼无法否认,他换了坐姿, 奈何空间有限,他的两条腿怎么放都不舒服。
边慈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往里面挪了些, 对他说:「你坐过来一点,靠我肩上会舒服些。」
言礼顿了顿,照她说的那样坐, 别说,确实舒服了不少。他靠在边慈肩头,睁眼就能看见她的脸,就连眼睫毛也清晰可见。
「阿慈。」
「嗯?」
言礼抬手, 微弯食指,在边慈的鼻樑缓缓刮过,笑道:「你真好看。」
边慈感觉有点痒,偏了偏头,「你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才好,只能夸夸你。」
边慈稍怔,过了几秒,如实说:「我的心静不下来,很乱。」
「我知道。」
「我没办法安抚自己,只能了结这件事,我才能解脱,可是每向林水镇靠近一米,我就多心慌一分。」
「我知道。」
边慈沉默下来,言礼等着她的下文,也没有说话。
「你睡吧。」情绪哽在心口,表达与否都是难受,边慈不想再多言。
言礼「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陆陆续续有乘客上车,原本很安静的车厢变得嘈杂起来,边慈木然地望着窗外,视线找不到落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具体在看什么。
车厢里吵吵闹闹,她能听清说话的内容,可这些又好像离她很远。
边慈想,自己和他们真的处于同一空间里吗?
她在心中嘆了一口气,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侧目与言礼的目光相撞,她顿了顿,问:「你没有睡着吗?」
言礼无奈道:「我哪睡得着。」
「是我刚才说的话……」
「不是因为那个,是我自己在自责。」
边慈不解:「自责?」
「我明明就在你身边,却无法为你做点什么,」言礼握住边慈的手,接着往下说,「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能陪着你很好,我做了我能做的,你也是。」
「我也是?」
「对,你回去送他最后一程,跟过去了结,这就是你能做的事情,阿慈,你已经很好了。」
听完这句话,边慈的眼眶开始莫名发热。
「心慌没关系,前方有糟糕的事情等着你也不要怕,你要记得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好。」
言礼整理了一下外套,问:「现在可以睡一会儿了吗?」
边慈点点头,靠着言礼肩膀,闭上了眼睛。
其实她并没有困意,一开始只想闭眼养神,让言礼安心,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真的睡了过去。
本以为很煎熬的车程,在睡梦中一晃而过。
早上八点多,客车抵达林水镇客运站,两人直接打车去殡仪馆。
在计程车上,老太太打了电话过来,响了好几声,边慈才不情不愿地接起。
电话那头的语气很不客气:「喂,你到哪了?」
边慈没有开免提,可老太太嗓门大,声音投过话筒传了出来,车里所有人都听见了。
边慈不想在电话里都跟她吵起来,压着火回答:「在去殡仪馆的车上。」
「赶紧过来,家里人都到齐了,让这么多人等你一丫头片子,你也好意思。」
「现在还不到九点。」边慈冷声提醒。
「怎么,你还真打算踩着点来啊?你亲爹死了,奔丧都不情不愿的,我们老边家怎么出了你这种丧良心的种,你给我——」
话越说越难听,边慈直接挂断了电话,懒得再多说一个字。
谈话内容一字不落传到了言礼耳朵里,事先虽有心理准备,可他没料到这些人能对边慈到如此过分的程度。
他开始后悔了。
不该让她回来走一趟的。
言礼这边思绪万千,边慈反倒淡然了下来,跟他说:「一会儿你在外面等我,别跟他们见面,我走完流程就出来。」
言礼一听就不乐意了:「我不进去,要是他们一群人欺负你一个怎么办?」
边慈失笑:「不会的,最多嘴上骂几句,闹大了也是他们难堪,你别看她没素质,也是要脸的。」
边慈执意如此,言礼只能由着她,只是见识了他们家里人的战斗力之后,他的脸色愈发难看。
约莫30多分钟的车程,计程车停在了殡仪馆门口。
大门口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今天办丧事当事人的名字,名字上面贴了一张黑白照片。
边慈看了眼,是她爸年轻时的照片,至于为什么没用近两年的,不用细想她也能猜到,老太太好面子,断不可能用亲儿子在监狱里拍的照片。
殡仪馆外有个年久失修的小亭子,还算清净,边慈指着那一处,对言礼说:「你在那里等我吧。」
「真的不要我陪你进去?」言礼一脸的不放心。
边慈还是拒绝:「真的不用,你进去了他们的嘴更碎,没必要,我待不了多久的。」
言礼只能妥协:「那好,有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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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慈跟着指示牌往里走,边家的人都在接待室,几个叔叔在外面抽菸,最先看见她。
好几年不见,边慈看着她爸这几个亲兄弟,感觉跟陌生人也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