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慈还是抓着她的手不放。妈妈没办法,握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按了下去,「阿慈听话,妈妈刚才跟你说的话你都要记住,一个字都不能忘。」
「好。」
「妈妈拜拜,你要快点回来啊,我们一起吃蛋糕。」
边慈跟妈妈挥手道别,不敢再任性求她一起回家,今天的妈妈对她太好了,她觉得自己必须乖一点,不然可能就没有下一次了。
「阿慈自己吃,本来就是专门给你买的。」
「你自己好好的……妈妈走了。」
妈妈最后摸了摸边慈的头,边慈注意到她的眼眶红了。
难道是被沙子迷了眼吗?边慈心想。
边慈正想踮脚给她吹吹,可是妈妈的脚步更快,她没能如愿。
边慈看见妈妈坐上了一辆黑色轿车,这辆车跟这个镇子上的桑塔纳计程车不一样,它要好看很多。
不过她也没机会多瞧两眼,轿车跑得很快,几秒钟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边慈的视线里。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边慈抛之脑后,她提着小蛋糕开心地回了家,等着妈妈回来一起吃。
边慈打算趁着今天妈妈心情好,拜託她去看自己下周的比赛,
平时比赛,别的同学都有父母陪,可把她羡慕坏了,这次她终于不用羡慕别人了。
而且别的同学没有赢,他们父母都会开心,而她肯定能赢,所以妈妈应该会比其他同学的父母还要开心吧。
边慈觉得自己的计划堪称完美,既能让妈妈陪自己,还能让妈妈开心,越想越期盼妈妈忙完事情,快点回家。
可是从那天起,她的妈妈再也没有回这个家。
边慈以为自己睡了很久,一看窗外,还在高速公路上,一时有些懵。
言礼察觉到边慈醒过来,放下手机,把手边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过去,「睡醒了?喝口水吧。」
「好。」
边慈接过喝了一小口,握着瓶子发愣,言礼感觉她不太对劲,刚想询问,她反而先开了口:「粥粥,我梦见我妈妈了。」
难得她主动提起,言礼顺着她的话问:「你很久没梦见她了吗?」
边慈点头。
「很久。我在梦里跟她说了好多话,可是现在醒了,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言礼一怔,试着安慰:「正常的,我经常做梦醒了之后也——」
「我记得我们说了什么,每个字都记得,唯独不记得她的脸。」边慈转头看着言礼,眼神流露出不可思议,「为什么梦的细节我都记得,独独差了我妈妈的脸?」
言礼心中不忍,想说点别的话转移她的注意力,执着于「为什么不记得妈妈的脸」这个问题的边慈,先一步放弃了执着。
「我明白了。」
边慈嘆了一口气,苦笑道:「是我忘记她长什么样子了,平时都想不起,梦里又怎么能看见。」
言礼的心冷不丁被狠狠地拧了一下,「阿慈……」
「我没事。」
边慈把矿泉水还给言礼,说了一会儿话,她清醒不少,情绪也没有刚睡醒的时候那么低落。
「记不住很正常,我十多年没见过她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言礼拧上瓶盖,「嗯」了一声,一反常态没有接话。
边慈以为自己冷场了,琢磨着重新开始一个话题的时候,言礼缓缓开口:「其实我也有点记不清我爸的长相了。」
「你爸?」边慈愣了几秒,思索片刻,还是如实说,「很少听你提他,你家里人也不怎么提。」
「对。他算是我家里的雷区,就……」
言礼停顿了半分钟才重新开口。
太久没提的人突然提起,连从哪里开始聊都觉得茫然。
「我爸跟我妈是自由恋爱,我外婆外公很反对我妈跟他在一起,那时候我爸很穷,我妈那边有条件很好的男人在追求她,可我妈就喜欢我爸,闹了很久外婆他们都不同意,结果我妈先斩后奏了,偷户口本跟我爸结了婚。」
「本来应该有个好结局的。结果我十岁的时候我爸出轨了,那时候家里的公司蒸蒸日上,我妈请了好几个律师打官司,跟我爸离婚,让他净身出户,还拿到了我的抚养权,以前的恩爱夫妻就这么变成了仇人,我妈恨我爸恨到把我的名字都改了,我以前叫许言礼。」
「跟我爸离婚之后,我妈对我的感情变得很偏执。她想掌控我的一切,她觉得我爸出轨属于失控行为,如果她当初再管理得严格一点,一丝缝隙都不给他留,我爸就算有心也无力。既然我爸已经失控了,那我这里不能再失控,我必须按照她安排一切活着,小到穿衣风格、饮食习惯,大到高考志愿、职业规划。从我开始感到不舒服反抗的那天起,我和她的关系变得势如水火,大爆发的应该是去年她偷偷改了我志愿,我又瞒着她跑回元城复读吧。」
边慈听完瞭然,感嘆道:「难怪过年的时候,你妈妈回来你心情那么差。」
「嗯,其实那次她回来,家里也闹得挺不愉快,小姨和她不对盘,见面总要吵,因为我的事,吵得更厉害了。」
「其实我觉得小姨反而更像你妈妈,她对你很好。」边慈中肯评价。
言礼表示贊同。
「我也觉得,所以我爸妈再糟心,想想小姨和外婆他们,我感觉都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