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易水寒怕半夜进入女子闺房,会给张小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守着君子之礼刻意保持着社交距离,两人的凳子离得并不近,可这张小姐跪下又起身,稍作推拉,两人站得就近在咫尺。
借着幽暗的灯光,易水寒才看清张颖小姐的样貌。
只见这女子内衬素白,黄色的襦裙拉高束在胸下,露出裙子内部的一条薄汗巾和一对修长浑圆的大腿。
易水寒哪里见过大户人家女子睡裙,借着灯光大着胆子多看了两眼。只见整体修剪合适,显然是量体裁衣,将女的曲线包裹得玲珑有致。
许是有钱人家营养好,张小姐束腰之上也是鼓鼓囊囊的,仔细一瞧,点点诱惑,朦朦胧胧,真是张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无人知!
两人这么傻站着也不是个事,还是易水寒先行张口打破尴尬,问道:“张小姐,问句诛心的话,方才敲门,你将我认错,可是将我认成了混混孙举,他可曾骚扰过你?”
张小姐一听,就涨红了脸,没来由得想到那戏曲话本里,小媳妇偷吃被丈夫捉奸的桥段。于是悠悠道:“妾身只与李秀才交换过定情信物,他将祖传的玉镯给了我,我将一双绣鞋给了孙媒婆,托她转交李秀才。”本来说完了,又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又加了一句“小奴家至今仍是完璧之身”。说完也不敢看向易水寒,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双靴子。
易水寒得到绣鞋的重要线索,喜不自胜,顺带着也压下了心中躁动,继续问道:“那小姐能实话实说吗,你究竟将我认成了谁,这跟李秀才之案,有莫大的关联。”
因多次提到了“李秀才”,张小姐此刻也恢复了几丝清明,听到易水寒发问,毕竟涉及自身清誉,就羞羞答答回道:“前些日子,随家人往浮云观处上香,遇见一登徒子,此人姓王,自称从省城来来找本县县太爷公干。我就当他扯谎,也没理他。谁知道此人颇有几分高来高去的本事,几天前找过我,也是这等半夜时分,不过我也守着礼法,未曾让他进门。”
张小姐一提这登徒子,易水寒没来由地想到了今日红娘提到的“斗气化马”,心道这俩人是一路人吗?
易水寒正在思索,张小姐却突然转身,从枕头下拿出一个木匣,双手举着木匣盈盈下拜,挺直了胸脯对他说:“恩公明鉴,这是我的体己钱,求恩公想方设法救救李郎,如若不够我在想法一凑。事成之后...”
张小姐好似是害羞,侧过头去,压低声音说道:“贱妾蒲柳之姿,如蒙相公青眼,铺床叠被,伺候小官人起居,也并无不可。”
易水寒心中涟漪又起,望向张小姐容颜似是动了邪念,双手就要抓将过去。
终究是理智战胜了邪恶,双手伸到一半就缩了回去,心中回忆起今天打醮时,两侧场面先生吹奏的笙箫声,顿时一片清静祥和的感觉从心中泛起,压没了邪念。
他接过木匣,略微一点就有200余两,于是他连忙叫张小姐起身,压低声音对其说道:“我是正人君子,请张小姐切勿自轻,这是体己钱,也就是你的嫁妆。我只取走100两,能不能救李秀才,只能说是尽力。但是保他在狱里,不受虐待,确是没问题。”
易水寒心道,要是能扳倒苏班头,救出李秀才也只是顺手之劳,要是扳不倒,收再多钱也是白搭。
于是当机立断找张小姐要了他俩定情的玉镯作为信物,逃也似的出了闺房,往监狱飞奔去。
不逃不行啊,张小姐拿这个来考验县衙干部,再迟一阵,兴许十几年的元阳就要交代在这。
月夜悠悠,空闺独守。
易水寒这一走,张小姐心中却是空落落的,一会埋怨自己自轻。一会害怕易水寒事成之后要再次上门索取,自己应如何是好。又担心李秀才要是知道此事,以他那狭窄的心胸定不会轻饶了自己。那登徒子还算守礼,我不让他进屋,他就不进屋,还不如跟他高飞高去做个侠盗,也是蛮好。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竟是彻夜无眠。
说是空闺独守,其实也不恰当,因为窦思飚还在楼顶青瓦处打坐。
看见易水寒月夜飞奔而走,他就仍拿出那片玉简,在“已饮吐灵茶,无异常反应”后加上“悟性极高,不好女色,不趁人之危,品性坚毅”的评语。
窦思飚心中大定,喃喃道:“幸亏这次没出什么意外,不知上次打断那位师弟入巷,是不是仍记恨于我。”不过转念又想,那人多半在宗门外门,跟自己怕是一辈子也打不上交道,心下也是无忧。
于是看了看月亮,心道已经是下半夜了,就放开神识,覆盖到整个湖锦丝铺。数得瓦片若干、青石板若干和蚊虫若干取得了三组三位数,紧接着默念道:弟子占求去平清璇处,饮吐灵茶一行是否顺利。
不一会占到了凶卦,心道多半是睡着了,明日再去吧,就看了看方位,寻到易宅,掐了个指法,留下一本经书。然后找了处僻静地方吞吐灵气不提。
漏夜,林桃大狱。
易水寒凭着神隐符又一次躲过众人,来到关押李秀才的监牢中。
看见他双腿发软,早已昏死过去。分明是已被刑讯逼供一番。
易水寒心道,狗腿子一二号准是又用了贴加官、山羊蹬诸如此类的伎俩。
这样一弄,李秀才身体旁人一看,虽毫无损伤,但是内里早已掏空,腰部、肺部自是痛苦难忍。
易水寒看四下无人,学着贴加官的手法,口含凉水,“噗”得一声,就喷在李秀才脸上。
李秀才好似有了应激反应一般,眼也不睁就叫嚷道:“我招了,我招了。你们没对我用刑,我明天在大堂上就这么说。”
易水寒心下一凉,暗叫了一声没骨气,盘算道,从傍晚到现在,剖去路程,最多审了不到半个时辰,这就让人家屈打成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