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俩虽然有着血缘关系,但感情上实在亲近不起来。
阮父面对已经成年了的女儿,自然不可能像小时候对阮蔓那样抱起她来哄一哄,阮素对突如其来的亲人,也是茫然多过于惊喜,她早就习惯了多年以来一个人生活。
刚开始的确对亲生父母有所期待,可没办法,双方之间都隔着二十年的空白,根本无法填补,她不再勉强自己一定要去融入到那个家,也不再用父母的标准去要求他们,这样她也轻松了许多。
对阮母,阮素还能偶尔跟她通通电话,可对阮父,阮素基本上是能避则避。
其实还是婚约这件事让阮素看清楚了亲生父母。
一开始她并不知道阮蔓的未婚夫是季明崇,听阮蔓还有阮父阮母提出的要求,她只觉得匪夷所思。
是怎么、好意思又凭什么要她试着接受那样的安排?
不管阮父阮母作出如何为难的样子,她都觉得,这件事是提都不该提起来的。
她跟闺蜜聊过以后,才发现原来对阮家来说,她接过那桩婚约,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时,她都惊呆了。
后来她发现那个植物人是季明崇后,想了好几天,这才同意了,不过同意是同意,她并没有告诉其他人她答应的真正理由是什么。
在所有人眼中,她是被逼接过了这一桩婚事,无论是阮家还是阮蔓,都是亏欠于她的,她需要这一份亏欠。
……
阮父打开车门,笑着对阮素说:「外面冷,来,上车,爸爸有事情找你商量。」
阮素略一思索,上了车。
她有些担心阮父已经知道了季明崇甦醒的事。
现在在她还有季母的刻意隐瞒之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季明崇已经醒过来了。
季母的担忧是可以理解的,当初在生意场上,季明崇锋芒太过,也得罪过一些人,之后那些人之所以没有落井下石,是因为没有那个必要,犯不着对着季家的老弱做什么。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季明崇还没有完全恢复,季家处于弱势地位,真要碰到小心眼的人,只怕又是麻烦。
她跟阮父都不怎么打电话,他突然找上来,还是一副殷切的态度,这难免令人生疑。
「您有什么事直接说吧。」阮素语气平静,「家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没那么多时间。」
阮父心下有些不满。
他为什么跟亲生女儿不亲近,也是因为这一点了,哪有女儿对爸爸这个态度的?
不过还是勉强将这不满的情绪给压了下去,他继续一脸慈笑,「知道你忙,我跟你妈也天天在担心你过得不好,想来想去,就想了个办法,现在公司里正好有岗位空出来,我是这么想的,你在这里工资也不高,还不如来自家公司上班,你自己安排上班时间,工资肯定比你现在要高很多。怎么样?爸爸妈妈没有偏心吧?」
阮素:「……」
虽然这话用在亲生父亲身上不太合适,但她真的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了吧。」阮素说,「我挺喜欢现在工作的环境,而且去公司的话,专业也不对口。谢谢您的好意。」
阮父根本没想过她会拒绝,冷不丁一听这话,还有些诧异,但诧异过后,他又冷静下来。
「你在这里上班能有什么前途?爸爸又不会害你。」
阮素心道,那可不好说。
见阮素一副油盐不进又呆呆的模样,阮父深深地嘆了一口气,「算了,这事也不着急,你好好考虑。」
阮素见谈话结束,便想下车,阮父又叫住了她,小心地试探说:「素素,你这每天都在忙些什么?」
一听这话,阮素心中警铃大作,她的身体不自觉地紧绷了,「能忙什么,单位跟家里两点一线。」
阮父想问阮素跟盛远是什么关系,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道:「素素,爸爸当时真的没想过要你去季家,蔓蔓太不懂事了,也太闹腾了,你应该知道爸爸也很为难吧?不过你放心,我心里都清楚,你还年轻,不可能真的让你在季家呆一辈子,等过了年,我亲自去拜访季夫人,到时候你跟爸爸回家。」
阮素惊讶地看向阮父,完全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阮父以为她是感动了,面上神情更是温和,「你跟明崇也没有领证,这是都知道的,你帮爸爸还了季家的恩,谁都夸你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爸爸现在也想通了,还是你的幸福最重要,你要是过得不好,我跟你妈也不会安心,如果你碰上了合适的,爸爸绝对不阻拦你,你就放手去过你自己的日子。」
他觉得他暗示得很清楚了。
只要女儿跟盛远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那他就是背上不好的名声,那都值了。
……
…………
阮素拒绝了阮父送她回去的提议,她自己下了车,一脸麻木地往地铁站走去。
今天虽然没有下雨,可是天气还是湿冷湿冷的,冷到了人的骨头里。
她感觉自己的脸都被寒风吹僵了,进了地铁站,她没有急着去赶地铁,而是来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她扶着洗手台,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虽然心里说不会再有所期待,可是当她猜到阮父的意图时,她还是不可避免的难受了一下下。
这一切的一切,都令她浑身发冷。她以为顶替了这桩婚约就是结束了,可没想到,在阮父看来,她没有跟季明崇领证,在法律上在人们眼中就是单身,他甚至在鼓励她找寻她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