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看是不敢。你们怕给人留下话柄。私人武装的武器装备和士兵素质不可能比得上正规军,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算了,这种要命的时候你就做好准备让他们去送死吧。」
贝尔拉莫维奇也是一头汗。林奈说得是对的。人民军不能光明正大去「抢劫」属于波赫的粮食,所以抢劫行动只能找私人武装组织。可民兵的作战能力势必比不上正规军队。
原本,贝尔拉莫维奇没把这帮穆斯林当一回事。波赫政府军是出了名的废物军,除了几支从克罗埃西亚借过来的精锐部队,从上到下都是笑话,就这个水准还是和克罗埃西亚合盟的结果了。所以,在决定执行任务的时候,贝尔拉莫维奇也没觉得塞族民兵打不过这些穆斯林。他甚至认为波赫政府军不敢真的打起来,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索洛纳扎罗夫,还带着特种部队、武装直升机和轻型装甲车护送联合国的救济粮。
一开始轻敌了的就是他。这时候只能想办法怎么挽回局面。
让人民军支援肯定是不可能的,叫人知道了,他贝尔拉莫维奇不仅打不过波赫政府军,还要求人民军来救场,他会成为塞尔维亚军部的最大笑话。况且,军部也不可能批准人民军介入这种场合。唯一的办法,是召集更多的私人武装进行反抗,突破腹背受敌的窘境。
当然,最坏的可能性就是他们认输,放弃这批粮食。
上将的目光落在了狙击手的身上:「林奈,你必须帮我。」
他的傲慢刺激了林奈:「我现在是个死人,而且是个叛国的死人。」
「听着,林奈,」贝尔拉莫维奇嘆气:「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我会补偿你的,我会补偿你和罗曼的,好吗?只要我的职务还在,我还有权力,你帮我一次,我也还可以帮你。」
「上次你让我帮你,看看我现在的下场。」
「好好好,那就算是不帮我,就算帮一帮塞拉耶佛的塞尔维亚人,好吗?他们需要粮食!这么冷的天气,没有粮食你知道有多少人熬不过这个冬天吗?我们要拿到粮食,然后分发给他们,这是善举,是能惠及每一个真实的塞尔维亚人的。你帮帮他们吧。」
「塞尔维亚人抛弃了我,我为什么要帮他们?他们骂我是叛国贼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今天?」
「别发小孩子脾气,林奈。」
林奈看了一眼后面的女记者。霍莉对他摇头:「林奈,这老傢伙的话不能信。你没听到那个士兵说波赫政府军这次准备充足吗?你是去送死,你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的。」
「嘿,小姑娘!」贝尔拉莫维奇呵止了霍莉:「他是南斯拉夫最优秀的特种兵,你在侮辱他吗?」
「啊,他现在是南斯拉夫最优秀的特种兵了。十分钟之前他还是个奸细。」霍莉嘲讽他。
贝尔拉莫维奇抹了一把脸:「林奈,我们之间的恩怨说到底是私人恩怨,无论你对我有多么大的不满也好,这都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不涉及到无辜的塞尔维亚人。他们是你的同胞!等到粮食到手了,这一仗打赢了,你想怎么样我都奉陪,好吗?」
林奈反问:「你怎么保证你的话可信?」
贝尔拉莫维奇信誓旦旦:「我就呆在这里不走!你把我绑起来,让你的这位小伙伴看守着我总可以吧?」他指的是来帮手的僱佣兵马里奥:「你让他留下,我就坐在这里,我要是跑了,或者伤了他一根汗毛,你明天就让这个小姑娘把今天的录音发出去,让军部来调查我!」
外头烽烟架起黑色的巨塔,战争的阴影深切地、遮天蔽日地笼罩下来。林奈知道,再耽搁下去所有塞族民兵都会死在这里,明天会有更多塞尔维亚人死在阴森的、饥荒的冬天。这些生命并不会被记起,也并不重要——在命运的游戏里,人类和生物链上所有的生灵都一样,他们还没有重要到成为这个世界一道不可磨灭的痕迹。
狙击手把枪往身上一挎:「说吧,要我怎么做?」
上将松了一口气:「谢谢你。塞尔维亚人会记住你的。」他顿了顿:「我让人带你去货运大楼。我们必须立刻脱离这种腹背受敌的窘境。」
「武器你提供吗?」狙击手挑眉:「这种非常情况,我要一把最好的枪。」
等他赶到现场,情况比他们任何人想像得都糟糕。雷托率领的部队防线拉得很稳,塞族武装完全失去了主动权,伤亡的情况严重,私人武装的队伍并不健全,也没有带着医疗兵,伤员无法就地治疗,再加上后面被波赫政府军的撤退部队堵住了,更不可能送反就医。
在战场上出现了伤员并不只是失去一份火力这么简单。要救助伤员至少需要一名士兵,如果伤得严重需要转移伤员位置,那就需要两名士兵抬着伤员转移,这就失去了三个人。在城市战的实战中,一条防线很可能一共只有4到5名士兵,也就是说,如果出现了一名重伤伤员,很可能一条防线就会断裂。一旦防线断了,敌人就有了突破口,造成的严重后果不堪设想。这也是为什么正规部队上战场医疗兵的重要性和压力绝不比普通士兵小,因为在伤员累累的情况下,医疗兵发挥的效能越大,就等于给部队节省兵力并稳定防线。
塞族武装首先轻敌,再加上迟迟突破不了货运大楼的大门,被打得惨烈溃败,林奈赶到的时候一地都是伤兵残将,剩下的苟延残喘的民兵以悍马为掩体还在努力还击。他们带来的弹药也用去了大半,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情势对他们只会越来越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