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拉莫维奇还在通讯器另一端,突然被骂很不高兴:「我也在想办法解决问题!你能不能收敛一下你的脾气?」
林奈回嘴:「没骂你。我暴露了,接下来我直接去悍马车队那边支援,你的人要是赶不上,你就亲自上阵吧。你不是说你想死在战场上吗?现在机会来了。」
贝尔拉莫维奇还要骂,狙击手已经掐断了通讯器。他朝着雷托站立的方向比了一个中指,躲进墙角给自己包扎伤口。雷托那一枪完美地避开了骨头,只伤到了肌肉组织,除了流血倒是没有其他的损伤。这样一枪更像是提醒和警告,告诉林奈他已经被盯上了。
游戏正式开始。
林奈甚至有点兴奋。上次他和雷托对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只有抓瞎的份,他输得心有不甘,一直想打个漂亮的翻身仗。这次,他绝不会轻易手软。
他跑到候机大楼的楼下,偌大的登机厅里空无一人,安静得诡异。隔壁战事正酣,平民和机场工作人员这是时候已经被疏散了。林奈出后门绕小路往货运楼移动,这段路不短,平时机场工作人员需要开接驳车来回往返,这时候林奈只能靠两腿跑。
单兵在战场上移动是很危险的,没有人为他做掩护,他只能把枪抱在怀里,从一个掩体往下一个掩体移动。很快他已经能看到塞族武装的防线,一辆被残破的运输卡车被落在了沿途,这应该是武装人员运输的车辆,可能是因为被火箭筒轰了一次,车门已经看不见了,一只轮胎冒着滚滚黑烟,敞开的后车厢车板被打出一排一排的子弹孔,周围全是散落的弹壳。
林奈藏在一辆穿梭巴士的身后,刚要冒头,从卡车方向「啪啪啪啪」打出来一连串子弹。对方射击得毫无章法,林奈安全无恙,反而是巴士的轮胎被打了个稀烂。
「谁在那里!你……你出来!我不怕你!」一个恐惧的、颤抖的声音朝着林奈吼。
狙击手差点笑出来,探出半个头:「是我!」
小勤务兵被吓坏了,撤退部队的大部分人都去小羚羊的坠机现场救援了,留下了他、三名老兵和一辆悍马守在原地的防点上。一名老兵已经重伤,医疗兵不在,送反就医也没有可能,小勤务兵眼睁睁地看着老兵咽了气,情绪达到了崩溃的边缘。老兵手里的重机枪留给了他,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也不管对方是敌是友一口气几乎将弹匣射空。
「操,我差点把你杀了!」瓦尔特大叫:「你没事吧?」
林奈吼回去:「我是你的敌人,你本来就应该杀了我!让你练枪,你都练到哪里去了!」
瓦尔特愣了愣,反应过来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我紧张!我不想杀你啊!」
林奈实在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瓦尔特四下望了望,确认两辆车中间没有埋伏,示意林奈可以移动了:「你过来!我给你做掩护!这里只有三个人了,你过来,没事!」
他真的给林奈打了掩护,和林奈顺利在卡车旁边汇合。林奈见到这个狼狈悽惨的勤务兵,一头一脸的尘土和血迹,他抱着枪的手都在发抖,不是害怕,而是太长时间抱着重物而有点承受不住。两人握着对方的手,他眼里积蓄起泪水,用犬类的眼神可怜兮兮地望着林奈。
狙击手哭笑不得:「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好好的办公室不呆着非要跑来送死?」
瓦尔特哽咽:「我只是想帮忙……他们拿火箭筒冲着我……老马丁把我救了下来……我……」
林奈看得出来他已经有点神志不清。对于第一次上战场的兵来说,战争的残酷会直接摧毁他们原有的整个认知系统,把世界最糟糕的一面放在他们面前。这种恐惧和打击非常人能承受,但最糟糕的是,他们必须一个人承受所有这一切,没有人可以替他们分担。
林奈是过来人,他再清楚不过:「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拍了拍瓦尔特的肩膀,瓦尔特泪眼朦胧地问:「真的……真的吗……」
「你做了你应该做的,你对着敌人开枪,然后你从敌人的攻击里活下来,这就是一个士兵应该做到的全部。你做到了,你做得很好。」林奈给了他一个拥抱。
瓦尔特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这一刻,他才感觉到他真的活下来了。
林奈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我们都能活着出去的,相信我。」
第24章 单独谈判
雷托对时间的感知变得越来越慢,每一分钟好像都有一个小时那么长。
拉锯战是很辛苦的,不仅大量地消耗体力,精神也快速地流失。通讯器里不断传来士兵受伤的消息,每增加一名,雷托的眉头就更紧一分,他体会到压力,每一个生命都沉沉地压在他的肩膀上。对一名指挥官来说,这种压力足以令人崩溃。
空中小羚羊的飞行员呼叫他:「我们已完成弹药补充,正在回航,完毕!」
雷托精神一震,直升机如果能在空中进行第二波火力压制,他们也许能早点回家。他呼叫先锋部队:「g-23,这里是索洛纳扎罗夫,小羚羊已回航,请注意停火,完毕。」
先锋部队收到。雷托松出一口气,通讯器重新连接上小羚羊的飞行员。在如雷贯耳的炮火声中,飞行员的声音显得有点微弱。中间还有一段信号丢失的杂音,电波沙哑的、嘈杂的、挠人心肺的挣扎声让雷托有点烦躁,他做了个深呼吸,让通讯兵调整了一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