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埃西亚人的确有两把刷子,」林奈挑眉:「不愧是经历过独立战争的民族,抗压性强。」
坐在后排的议员笑了笑:「塞尔维亚人现在的神经特别敏感,几次三番的丑闻已经把他们打压得很难受,各个都等着一个适当的机会出口恶气,所以很轻微的刺激就可能引起暴力冲突。我们的团队觉得这个时候支持者们正面和他们硬碰硬,是占不了便宜的,倒不如我们安安静静的,不给他们发挥的余地和理由。都是天主教徒,我们唱唱圣歌总不能阻止我们。」
他是经验丰富的从政者,对政治活动有一套自己的见解。在他下榻的酒店里差点发生了爆炸事件,他不仅面无惧色,反而应变得当。
「爆炸的事情我已经严令媒体不能报导,我们的人口风都很紧,请您放心,没有事先排查酒店周围的环境安全,也是我的失职。回去我会如实反馈报告的。」雷托趁机表了个态。
议员摆摆手,毫不介意:「塞尔维亚人先对我们不仁,你还救下了他们,他们应该感谢你。这件事,如果发挥得好对我们或许还能有所助益。」他想了想:「媒体要报导,而且口径要统一,通稿我们自己出,不需要太刻意,陈诉事实就好,一个克罗埃西亚人不甘受塞尔维亚的胁迫,反向报复,塞族是自讨苦吃,我们只是恪守本职,孰是孰非大家心里会有一本帐的。但我们如果不说话,任由塞尔维亚人说,那就是把舆论的阵地交给敌人,我们容易陷入被动。」
「好的。那就照您说的办。」雷托没有异议。
林奈不参与他们的政治讨论,他不爱玩这一套。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车外的环境上。前面十字路口是红灯,司机把车子稳稳停在了斑马线的前面,左边路口一辆黑色的旧皮卡晃晃悠悠出现,在白线前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堪堪才停下。司机坐在驾驶位上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伸手就去掏烟盒和火机,烟点上后他还把车窗摇下来在窗口点了点菸灰,继续等待红灯。
林奈坐着的角度只能看到车后箱的一侧,看不到车牌,他果断打开对讲机联繫安全部队——
「g11请注意,左前方黑色皮卡一辆可疑,请确认。」
他重复了两遍,引起了后方议员和雷托的注意。
「列弗先生,怎么回事?我们有安全隐患吗?」议员没看出来那辆黑色皮卡有问题。
林奈一笑:「您可能熟悉政治活动,但是在安全问题上恐怕还是我比较专业。我们这么大的阵仗出行,又是摩托车开道,又是支持者尾随大合唱,如果您是一个普通市民,看到这样的车队出现在市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议员明白了。普通人对公众人物的出场仪式总是很好奇的,权贵招摇出门必定引起议论和旁观,要是个爱凑热闹的人表现会更加兴奋。可这个司机仿佛没有看见他们似的,自顾自抽起烟来,即使他天性冷淡,不关注政治与娱乐,见到大批安全部队严阵以待,至少也会产生紧张小心的情绪,不说别的,至少不会干出边开车边抽菸这样违反驾驶规则的行为。他越是表现得放松、自然,反而更像是一遍又一遍事先排练过的演戏。
安全部队很快回应了林奈:「g11收到,已确认目标黑色皮卡一辆。目标距离50米,车内司机一人,暂时未发现携带武器。完毕。」
车队前方的绿灯先亮,司机把车开了出去。林奈的目光从后视镜紧紧盯着那辆皮卡,除了司机的表现异常以外,他的危机感也在告诉他那辆卡车有问题,他说不出破绽究竟在哪里,但狙击手多年的经验在他的心里敲响了警钟。
后方的绿灯终于亮起来,卡车果然右拐走在了车队的后面,由于车队后方还跟着其他私家车,皮卡的位置不太好锁定,在经过几次车辆变道换行后,就更加难以观察监控。林奈按捺住胃部升起的烦躁,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后方安全部门以查处开车抽菸的名义把人和车扣下来,又担心太过高调会打草惊蛇,一时间竟然有些犹豫拿不定主意。
这时雷托询问司机:「前面很堵吗?我们还有多久到教堂?」
司机回答:「这是快到长明火炬了,这里游客多肯定会有点堵,预计不会超过十分钟,我们能赶上十点半的演讲活动的。请您放心。」
林奈被这段对话牵扯着注意力一动,视线不免望向前方的车河,果然眼见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开始出现密集的车列,预示着前方道路会有拥堵。
他刚刚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后视镜上,目光也就停在了车队后方,没来得及往前面看,这时候才发现他们前面是一辆漂亮的敞篷雪佛兰,车子和车牌看着都是崭新的,因为敞篷被打开了,打扮贵重的男司机半截身体都露在外面,妙丽的女郎则占据了副驾驶,她头发上绣着兰花的白色丝巾迎风飘飞。由于车河的行驶速度逐渐慢下来,就这么一段缓进两人还亲了个嘴。
任谁眼前是这么一副如胶似漆的亲密画面也要感到尴尬,林奈下意识地避开眼,目光从雪佛兰的车牌上掠过,在车后箱的钥匙孔上定了定。虽然这是崭新的雪佛兰,但款式不算太新,车后箱需要钥匙才能打开,但钥匙孔像是坏了,原本的铜制锁芯整个被挖空,只剩下一个圆形缺口。钥匙孔不大,破了个洞其实不容易察觉,也不至于破坏车辆的整体观感,但一个挖空了锁芯的车后箱,按理说后箱盖是盖不严实的,这辆倒是盖得严严实实,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