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杰喘了一大口气,把从返上来的灼热感呼出去,又说道:“这第二杯酒,敬这些常年在外打仗的项目经理们。
领导的决策固然重要,但是没有这些能够冲锋陷阵的将领,一切都成了纸上谈兵。
领导就像高堂上的君王,指挥着将领们冲锋、厮杀,在这竞争激烈的社会中,开辟出一方天地,养活了一个个家庭。
很多时候,项目上的人也不被理解,说他们干事情很毛躁,很不按规矩办事儿,有的东西整的不合规矩。
但是我去过项目,我是清楚的知道,这些冲锋陷阵的将领们,每天面对着的是什么。
是与施工队伍的尔虞我诈,是与甲方领导的江湖事故,是每次面对老百姓的谩骂,还要笑着跟他们说,抱歉,马上就给你弄好,保证不耽误正常生活。
这些虽然不如战场血腥,确是实实在在的折磨这每一位将领的心灵,他们把事情做的让各方都满意,确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考虑要不要去照顾自己受伤的心灵。
他们背井离乡,有家回不去,有钱不舍得花,有事儿不敢往外说,全都憋在了心里,他们才是最需要我们照顾的人。
今天,有很多人都喝多了,还有的一杯酒下肚,躺在沙发上起不来了,还有的喝得吐了好几次还在喝,还有的,早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有些不喝酒的同事,可能真的理解不了,认为我们的酒桌文化是陋习,是糟粕,它除了让你发疯、呕吐、说胡话,还能干什么?
同样的,我身边的,像我一样的年轻人,也有很多反感酒桌文化的,讨厌这种虚伪奉承、阿谀谄媚、卑躬屈膝的处事方式。
在我看来,我们都很纠结,尤其是我们国家的男人。我们感情很丰富,可是却不能像女孩子一样,吟诗唱曲,不能像小孩子一样,放肆悲喜。
大多数时候,我们都只能克制,克制的久了,偶尔想哭,却真的哭不出来。而酒,就成为了大多数不善言辞的老爷们,唯一宣泄情感的方式。
说实在的,我们这个民族,跟酒的关系是很浪漫的。
上战场之前的壮行酒;凯旋归来之后的庆功酒;心系故乡时候的思乡酒;老友分别时的送别酒;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包括林冲风雪山神庙时,几乎每天都要去几里外去弄一壶酒,才能度过那漫漫长夜,他喝得是酒吗?是对妻子的思念。
五千年来不间断的、延续至今的文明,诞生了很多的有关于酒的经典故事。温酒斩华雄;煮酒论英雄;醉打蒋门神……酒里包含了太多中华男儿的血性。
男人的每一杯酒都有故事,每一口烟,都有它的归宿。
酒是文化气节的代代相传,是民族魂魄的长盛不衰。
无论是和客户和领导,还是和下属和同事,我们都喜欢以这种方式,来拉近彼此的距离。
我们的酒文化,只是一种寄托情感的媒介,更多是要从情感方面寻找共鸣,增加对彼此的了解,加速关系的升温。
你愿意和我一起醉,咱们便是同舟共济的兄弟,这是我们的民族自豪感。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不好办,好难办,焦头烂额,无从下手。但是我们的将领们,都会想法子,用一顿饭,一顿酒,跟那帮老油条们博弈。
好在总能博弈成功。
没有人愿意喝酒,我认识的几个非常能喝酒的人,他们就说过,酒这个东西,你就不要想着能好喝,你就喝就完了。
我们的很多从来不喝酒的将领,为了工作,为了生活,为了麻痹自己,也都变得烟酒不离手,甚至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得弄二两,要不真睡不着。
他们心中的苦说不出,烦发泄不出去,这个时候没有酒怎么能行呢?
但是今天我们的这杯酒,没有什么尔虞我诈,没有什么阿谀奉承,也没有什么江湖事故,就是庆功酒,庆祝公司在过去的一年,所取得的的重大成就,我们煮酒论英雄。
还能喝的,我们举起杯干了。不能喝的,以茶代酒,也饮一杯。只要我们心怀正大,美好就在明天。”
辛杰刚要干掉这杯,就被安总拦住了,他又要了几瓶白酒,招呼着众人举杯欢庆。
辛杰这番话成功是把领导说高潮了,要了十几瓶茅台,能喝的都让他们倒上了,杯子里有啤酒也倒了,换的白酒。
众人共同举杯欢庆,辛杰站在台上先干了这杯酒,领导也喝了半杯,辛杰也看出来了,这是领导的极限了。
台下确实有五、六个能喝的,喝了一斤多了,又干了一杯。
还有南哥这老小子刚才可能是装醉躲酒,现在又拿起酒杯来庆祝了。
辛杰属实是得了便宜,最开始的酒局自己没参与,如今倒是有些胜之不武了。
新哥喝了一小口,他也不行了,迷迷糊糊的,在南哥的搀扶下,两人走出了酒店,看样子是要回家了。
辛杰倒了第三杯酒,这第三杯酒他不知道该敬谁,索性还是弄点轻松愉快的吧,别整的太悲伤了,好好的年会给弄成葬礼现场了。
倒满了这杯酒,辛杰仰着大肚子,脚摆成外八的形状,故意压低了声线,学着电视里领导的架势,开始了模仿秀。
“能喝二两喝五两,这样地同志我欣赏。
能喝半斤喝八两,这样的同志要培养。
能喝八两喝一斤,这样的同志才放心。
能喝白酒喝啤酒,这样的同志要调走。
能喝啤酒喝饮料,这样的同志没人要。
能喝一斤喝八两,这样的同志不放心。
能喝八两喝半斤,这样的同志要小心。”
辛杰从网上学来的顺口溜也成功逗笑了众人,随即辛杰开始了长达十分钟的单口相声。
辛杰自己扮演一个浑水摸鱼,无所事事的领导,靠着以前看来的各种各样的调侃,编成了一个段子,逗得台下哄堂大笑。
辛杰很聪明,他在最后的单口相声中,一点一点的和同事们碰杯,把这最后一杯酒给顺了下去。
这场年会他也是认了几个好大哥,他们都跟辛杰称兄道弟的,丝毫没有在意彼此是第一次相见。
辛杰后来也记不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也没经过排练,就是随意发挥。可以算是喝高了,出了点儿洋相,表演的过程中调侃了领导好几句,领导也不在意,但是整体的气氛好的没话说。
那个晚上,辛杰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出去吐了七八次,吃的醒酒药也吐了出来,走路直画圈,他只感觉整个世界都是天旋地转的。
但他还是止不住的喝,领导被自己喝跑了,那些能喝的也被自己喝得不省人事,满目的杯盘狼藉,十点半的时候,就剩辛杰和莹莹留在这里,公司的人都走光了。
辛杰躺在莹莹的腿上时不时的吐点儿酸水,莹莹顾不得自己身上的肮脏,还是耐心的为他擦拭嘴角,往他嘴里灌一些糖分很高的饮料。
盼望着辛杰能早些清醒过来,她娇小的身躯实在是拖不动这一摊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