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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难耐风波恶

    话音刚落,杨自厚和二叔便扛着锄头走进屋来,由于人口众多,杨福山倒没来得急给孩子们盖上一所仓库,但事实上除了地里用的锄头,镰刀等几样简单的工具外,也没什么其它农具,屋里倒是放得下的。


    杨自厚上屋先拿小碗舀了一碗米汤,一饮而尽,把锄头靠厨房北面的墙根竖着放好,回过身来在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正准备洗脸,一眼便瞧见锅台上的豆油,他大半辈子精打细算管了,而当时的家庭境况也不允许人们不去精打细算。“哎呀,这瓶豆油咋变成这色了呢?”家中的柴米油盐无时无刻不放在他这个既当爹又当妈的一家之主心上。


    明文一时无语,明章则故意说:“不知道啊,这不是和以前一样吗?”


    “啥玩意一样啊,这么大孩子你咋一点也不拿事呢,豆油啥色你都不知道?”杨自厚的话音象被扩音器扩大了一样,顿时变得没了耐性又瞬间加大了分贝。明章和大哥站在水缸旁边,被老爸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震摄得不敢再言语,小婉和明月在门口更是吓得显得十分乘顺,只有屋里的明泽在嘿嘿嘿地发笑。


    杨自厚打开豆油瓶盖,闻了闻,又晃着瓶看了看,“这油咋整地,变成水了呢?”这句话说得倒是略显得安份,但他的脸上却显出了难以抑制的恼怒,山雨欲来风满楼,明章和明文知道老爹离爆炸不远了,导火线已经迅速地被点燃了。9&fsn


    杨自厚晃着豆油瓶子觉得不对劲,而更感觉不对劲的是小婉姐两个,明月看得出爸爸那怒不遏的表情,他不知道父亲会不会牵怒于她,正这会儿杨自厚转过头来问明婉:“你们几个是不是在家造祸人了?”明婉摇头。明月却说:“大哥给我们烧蛤蟆吃了,可香了。”“烧蛤蟆豆油咋能变成水呢?”杨自厚接着问明月。


    明章见情形不妙,知事情要露兜,忙向明月使眼色,示意朋月不要再讲话了。可明月那脆弱的小心脏又岂能顶得住爹爹这位严厉的大法官的盘问,她胆怯而满含岂求的神情缓缓地说:“我往蛤蟆上倒油把豆油倒洒了,二哥怕你收拾他往豆油里加水了。”说完明月便一把抱住大姐,哇一声大哭起来。明章一见心想这下全露了,彻底凉快了。


    “啥孩子呀你俩,都多大了,啥也不懂,领着她俩败家!”炸弹和欲期的一样,轰然暴响,吓得屋里的明泽顿时一机灵,惊吓之余忘了他的沾沾自喜。而小婉和明月则吓得同时哭了起来,奔向东屋去找二婶。明文哥两个听见老爸这意料之中的一声炸雷,感觉房子顶棚被振得也在颤抖,还好这房子还顶得住。只是不知道他两个顶不顶得住。二人相视着咧嘴不语。


    “刚回家喊啥呀,给孩子吓得直叫唤?”杨自德从屋里赶忙出来问话。杨自厚气不成声,指着明文哥俩对二弟自德说:“他两个领孩子在家烧蛤蟆把一瓶子豆油给我弄洒了,还倒一下子水唬弄我,你说这犊子气不气人?”气到一定程度杨自厚是绝不会再动嘴了,因为手脚显然比嘴更俱威力,话没说完,杨自厚便劈头盖脸地给明章来了一巴掌,打得明章脑袋嗡嗡做响。明章知自己罪不可恕,硬撑着不动,以示谢罪。明文一见忙上来拦住杨自厚。杨自厚一见明文更气上心头,孩子中属他的年纪大,没想到他竟然带头作妖,见明文上来拦着自己,他照着明文的脸“咯噔”一声狠劲就拧了一下,明文“啊”一声惨叫,退回身去。


    自德见此赶紧上来拦住大哥,哥几个的个头属老二自德与老三自博高,都在一米七五以上。自厚与自长个头一般,老五稍矮。虽然大哥的个头不是最高的,但他的嗓门和爆脾气在哥兄弟中却是一流的,没有人能和他相媲美,哥们中老二自德最为仁厚谦和,只不过有时会唠叼几句,这没有办法,杨家人没有几个不爱唠叨和磨叽的。老二个子高,一把将大哥拦住,劝说道:“孩子都这么大了,大哥你咋说打就打,再说明文这一年给你干多少活?都快顶上一个劳力了。”


    自厚被二弟挡得结结实实,前去不得,喊道:“谁家孩子不干活,念不好书不下庄稼地你干啥去,挺大孩十八九了,一天祸害人一个顶俩。”说着还要挣脱二弟的阻拦上前暴打明文一顿。明章一见好汉不吃眼前亏,拽着明文想逃出屋去,不想这会儿的明文被老爸说得心里委屈,想自己这一直以来的累是白挨了,还要动不动就挨他的打。于是明文倒气上心来,他推开明章,气冲冲对杨自厚喝道:“姓杨的,你不就打我这点本事吗?今天老子可劲让你打。过来呀,打我呀!我妈要不叫你这么说打就打能那么早没吗?”说着已把身子递过来。


    杨自厚被明文这叫嚣的话语戳痛了永难愈合的伤疤,像火山一样暴发了起来,他疯了似地抄起身后的烧火棍子:“杂种日的,跟谁俩论老子?今天我非打折你的腿不可。”一边说一边把烧火棍子抡了过来。自德用力将丈哥制住,对明文说:“老大,你少说两句,快点儿和老二出去,等你爹气消了就好了。”明章再一次拉开明文,让他出去。明文倒还真的来劲了,硬是不走,非要挨杨自厚那一顿烧火棍子才能把一肚子的委屈宣泄掉。


    一番打骂声早已惊动了整院子的人,杨自博和媳妇早从西边的两间耳屋里出来,老爷子杨福山也拄着拐棍从东屋出来,杨自博一进屋便看见老哥俩和小哥俩各自拉扯在一起,各自都气不忿。尤其是大哥,看那架式二哥要是不拦着他,他非得拿烧火根子把侄子明文当成景阳冈上的老虎打死不得。


    “干啥玩意呀,不等吃饭就和孩子吵吵起来了。”杨自博推开门先问了一句。老三自博除了脾气没法和大哥相提并论外,哪一样都不输给大哥,论个头他要高出大哥许多,论模样哥两个都是不大的眼睛,要变成太阳岛般的头顶,大哥的头顶可能是因为肝火太大把头上的头发给燎得所剩无几,而他的头发八成是由于快当上什么领导了等原因,无从知晓,总知他脑袋上的头发也快掉没了,显得弥足珍贵。哥几个中他和大哥长得最像,而论嗓门偶尔的一声他是绝对可以和自厚大哥一较高下的。


    听见三叔洪亮的嗓音明文抱怨地说:“三叔,我爸骂我杂种。”“别他妈得瑟了老大,没事他能骂你,还要打你,赶紧上外头去,别在屋跟你爸犟嘴了。”杨自博命令性地喝叱了明文一句,明文渐渐消了心中怨气,被明章推出门外。门外三婶子见哥两个出来,先抱怨地说:“我算服你们老杨家了,一有点事非得吵吵拔喊地,非得让全屯子人知道不可。”三婶接着又问明文:“你可也是的,你爹他一辈子了,就那臭脾气,你这么大了非得跟他一样地干啥?因为啥吵吵起来的?”


    不待明文把话讲明,屋里的杨自厚已向三叔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地喊完。


    三婶听了也为那洒了的豆油感到十分可惜,却又无奈地摇头劝说:“洒了就洒了吧,那能咋整。你俩快上我家屋坐一会儿去,包米面和菜在桌子上呢,吃去吧!先别回你家屋了。”明文和明章听话地和三婶一块去了。


    杨福山推门上屋的时候,杨自厚的怒火已经被兄弟两个压了下去,但谁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发作。杨老爷子看着杨自厚被怒火冲烧得走了形的神态,手里尚拎着那根烧火棍子。遂用力蹾了一下拐棍,只知儿子要打孙子。也不问原由,便喝问:“咋了,多大事呀非得抄家伙,房子不没塌下来吗?真的房子塌了再从盖。有人在有什么大不了的,孩子打坏了看你咋办?”老爷子的话说得铿锵有力,斩钉截铁。杨自厚听了嘴里还不住地唠叼些什么,但已将烧火棍丢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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