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舒庭院,?恭请二师傅
明文过头茬礼的日子只剩下两天了,杨自厚的几个哥兄弟、家人们又都凑到一起,帮着打扫屋子,帮着想想还有什么没准备的。而事实上经过一段时间的忙碌,杨自厚把该准备的各项事宜早已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杨老五拿来的报纸还没有先糊在墙上,怕的是提前糊在墙上容易被孩子们再弄脏,到时候就不美观了。
这天杨自厚没有令明文上马场放猪,在家里和明婉一块粘报纸。明文的婶子们则打扫屋里卫生。棚顶的蜘蛛网与塔灰,被扫地笤帚清扫一空。屋里物件的摆设,又进行了从新规划。仅有的一块镜子也擦得锃明发亮。外屋地的锅台盆碗、酱缸水缸都从新收拾一遍,就连灶台上仅有的油瓶子也擦了一遍,办事买回来的十斤豆油早已放在老爹的屋中妥善保管。杨自德和兄弟们在外面打扫庭院。杨自厚背着手在屋里看了看,觉得一切都已妥当,放眼外面风光一片大好,真是赏心悦目。
明文则是站在板凳上哼着自己也叫不出名的调子,往墙上悠闲的贴着报纸,明月就坐在炕上不住地翻看着报纸上的花花图案,那上面的东西吸引的她不能自拔。小婉则耐心地往报纸上涂着浆糊,小心地递给大哥,嘴里问道:“大哥,这回咱家办事是不是也整成些菜了,这回可有好吃的了。”明文在板凳上将报纸的边缘对齐,用手横一抹竖一抹,几下功夫,便糊好一张报纸,笑了笑对小婉说:“八地八,六地六,头一天半截席六个菜,第二天正日子八个菜,正日子那天还有鱼呢!”小婉欢喜地对身边的小妹说:“这回咱姐俩得好好地吃上一回。”明月乖巧地点头,手中捏着报纸对明晚说:“大姐,上回大哥要找媳妇时候咱家还炖鱼吃了呢,真香!”
小婉的喜悦之情更是悦于颜表,对小妹说:“一寻思起来我就高兴。到时候全屯子的人都上咱家来,可有意思了,还有大嫂呢,大哥说嫂子长得可带劲儿了!”
明文嘿嘿一乐:“你是看大哥说新媳妇高兴,还是看办事时菜多好吃的多你高兴啊?”小婉想了想:“大哥说新媳妇我高兴。”刚说完又立马打住说:“不对,有好吃的高兴。”接着又继续补充了一句:“不对,大哥说新媳妇高兴。”小婉说罢又眨了眨眼睛,到底有说了一句:“两样都高兴。”
“大姐你说绕口令呢?”明月咯咯地乐了出来。明文一面糊报纸一面笑着对明婉说:“你吃好吃的得有你三哥那精神头,上回过五月节的时候,生产队开火,烙油饼,黄豆芽汤。只有大人才吃着了,小孩都没吃着。咱家你三哥把饼藏背心子里偷回来了,你说邪不邪乎,把肚子差点没给他烫坏了。”
小婉懂事地对大哥说:“我要上桌子抢咱爸不让。爸动不动就呲人。”明文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哎,你得像你大哥和你二哥似的,呲习惯就好了。”
“我像你呢,脸皮厚!”小婉柔中带刚地回敬了大哥一句。
房前屋后,屋里屋外都已收拾得干干净净,爱较真挑刺的杨自厚总管般地细细巡察一遍,没有觉得有何不馁,便站在当院向屋内的弟媳们吩咐下去:“行了,整饭吧。呆会儿找王二和和西头赵如初吃饭呢。”和大哥一样在房前巡看了一番的杨自长听了自语一声:“找他俩吃点儿饭可也行。”“那是可也行的事吗?人家两个人得忙活两天,怪累得慌的,找吃点儿饭能咋地,别让人家挑出理来呀?”杨自厚毫不客气地刺激了杨自长一句。
杨老四笑了笑陈述说:“活这玩意你帮我我帮你,等他们家有事咱们再多帮着忙活忙活,那有啥大不了的。这事有找吃饭的,也有没找的。”杨自厚干脆地回说:“你老看人家干啥玩意,给本屯子的师傅整跑了,还能上外边找做饭老师傅去,那成啥事了,吃点喝点能咋地。”
杨自长不得不顺从大哥的意愿说话:“那西头程德旺不也得找来吗?”杨自厚点头应允:“那咋不找呢?”
一旁正在抖落衣服上尘土的杨自乐走过来接着话茬说:“对劲儿,要找就全找,要不找的话一个也不找,宁落一屯,不落一人,我说这话对不对?”
哥几个正在议论,却见程德旺已然驾到门前,杨自厚忙上前热情迎接:“咋才过来呢,二兄弟。”平时程德旺对杨自厚多有不敬,事实上他比杨自厚要小得多,称呼他二兄弟却是对程德旺尊重几多。村里人论辈份,只要没有太近的亲属关系,按岁数大小称兄论弟,呼叔唤伯是没有人太多计较的。
程德旺此时也直率地说:“我在北林带转悠一圈,寻思明天明文就半截席了,我过来看看准备地咋样了。”一句话说得杨自厚如浴春风,心中像开满了鲜花。马上回说:“都准备好了,赶紧上屋吧!”杨自厚说着拉拽开大门,将程德旺请进。
一边走一边环看一下院内,程德旺不由得赞许地说:“这院子收拾得干净。”来到屋门前,杨自长与自乐对“程大王”过往的处事行径颇为不满,但今天人家为客,又主动积极地参与明文的礼宴操办,为全圆好事而来,昨天的一些轻恩薄怨倒不如都抛进东江水为好,于是哥两个都毫不吝惜自己的热情,笑脸欢迎程德旺:“过来了二哥!”
程德旺也向哥两个问候一声:“老四、老五、也在这呢?”接着程德旺便开门见山地问:“算没算算得多少桌呀?”杨自厚低头略寻思了少许说:“头一天得十五桌,正日子连娘家客在内得三十桌吧!”话音才落杨自乐便笃定地说:“头一天十五桌还凑合,第二天连娘家客你三十桌不够。这家伙管咱老杨家这人就造多少,再加上十里八村的亲眷,连他们温柳亭的人总得三十八九桌,四十来桌吧。”
杨自德拎着半截扫帚过来接着说:“你多预备两桌能咋地,到时候人家娘家客都在这呢,酒席整不够了多珂碜。”程德旺这次却肯切地说:“二哥说得对,多预备出几桌没不是,万一要不够了让人家看着不好。”接着程德旺又说:“我算计你们老杨家这头一码事人不能少了。那啥,要是加几张桌还不够,人实在多的话,不行一桌多坐一个两个人也就省出几桌来了,咱们该花地花,该省的也得省,结婚这事本来就得老多钱了。”
程德旺一番话直说得杨自厚直竖起大姆哥赞叹:“哎――你看,二兄弟我就佩服你这一点儿,最开通明理了。”这时刚从屋里喝了一口水,推门出来的杨自博听见外面议论,便也搭话说:“结婚你怕花钱能行吗,咋地你钱串子得倒提着!”杨自厚回了杨自博一句:“结婚这事我啥时候怕花过钱呢?人家在这说啥话你都没听明白。”
程德旺不悦地劝说:“行了,先别犟犟这些事了,这两天都占谁家屋啊?”杨自厚说:“前屋我这两个哥哥家,在放不下的话这东西两院都能放。早安排明白了。”程德旺畅快地说:“行,你把啥事先告诉我,我明天心有个数,我好安排。”说完告诉大伙:“那行了,我走了。端盘子的好整,明天现安排赶趟。”杨自厚殷勤挽留不住,哥几个只好将程德旺送出家门。
回到屋里的时候,屋里已经将饭菜做了起来,灶台上热气腾腾,香味扑鼻。哥几个都来到东屋,屋里的报纸基本上已经糊完。老爷子杨福山也在屋里忙活着。杨自长问:“整啥菜了?”杨自厚说:“一天早上我捡几块大豆腐,告诉卖豆腐的明天还往这多送呢,连干豆腐也送来。”看看报纸已经粘糊完毕,杨自厚向明文发号施令:“去上前屋把王队长叫来,上这吃饭,连西头的赵厨师都召唤来。云横你叔他家看看谁在家呢,都召唤一声,多亏人家了。”
自博叹说:“横子媳妇没在家,上温柳婷打听情况去了,你别看横子媳妇整天嘻嘻哈哈的,心最细,还有深浅轻重,生怕出点啥岔头,等人回来再说吧。横子上班去了,不用去找了,等人回来时候再说。”明文得令而去。杨自乐拉过在地上拿着糊剩下的报纸的杨福山:“爹,你上炕歇一会吧,别总在地下,干活用不着你,有我们呢!”
杨福山问:“剩下的报纸咋整?”杨老乐说:“粘咱俩那屋,不行糊我二哥他们屋,这有都是地方糊,外地不能糊,有潮气。这活都不用你,你就消停地待着就行。”二哥杨自德也说:“快点上炕吧,啥活能用着你,别碰着你就行了。”老爷子听了话领着小婉上炕休息。
不多时王二和、赵如初相继到场,一家人都向二人问好,赵如初满怀抱怨说:“我说明天再过来,明文这孩子非得撕撕吧吧地让我来。”杨自博谦恭地说:“你不来能对劲吗,整啥菜啥的你得和王队长研究研究啊!”如初笑了笑说:“有啥研究的,都王队长说了算,他让咱咋干咱就咋干,生产队当队长做菜也是队长,我完全服从指挥。”众人听了哈哈一笑。
王二和一面卷着旱烟,一面撇嘴笑着说:“你这小子,竟和我扯淡,我做菜这两下子能赶上你吗?”说完王二和又接着切入主题:“我得看看你这豆芽子生的咋样了?”杨自厚指示说:“在炕头呢,三二大盆绿豆芽,三盆黄豆芽。”王二和掀开绿豆芽盆,水靓肥嫩的绿豆芽娃娃白白地挤满了整个二盆。王二和赞叹说:“带劲儿,这豆芽生地——头子。”“赵师傅看看咋样,还不得这些吗?”王二和请示了一下赵如初。
赵如初看在眼里也赞叹:“这豆芽没的说,得这些,这玩意见生不见熟。”杨自厚也自夸说:“这是明德他家我弟妹地手艺,这些年过年生豆芽多亏她了,干啥都有窍门。”王队长又问黄豆芽放在何处,杨自厚领着来到杨自德的西屋观看,黄豆芽生长的也和绿豆芽一般不二。王二和告诉一声:“行了,给这两盆豆芽都搬地下来吧,在炕上别整伤热了就完了。”
众人听从安排,起手将豆芽移至地下。此时饭菜已准备完毕,杨自厚一声豪请:“来呀,上炕,喝呀!”杨自德哥几个礼让王二和和赵如初先上炕,然后自家盘腿入座。杨自厚在春风镇买的几瓶“春风绿觞”酒也奉献出一瓶,杨老乐赏识地赞叹说:“这是春风酒厂新出的棒酒,比那散装还好喝,头几天我刚尝着。”王二和笑了笑对赵如初说:“赵师傅咱俩得多喝点,要不然这是给人家娘家客喝的,过了今个明天就没咱们的分了。”说完王二和端起酒杯:“来!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