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海父子的支配下,在众人的的齐心忙活下,礼宴准时准点地开始。没有八个盘子八个碗的八顶八的菜肴,但六顶六的十二样菜同样让亲朋好友们尽兴,乡亲们个个开怀畅饮,六十度的春风散白酒,一桌人叫起号来,竟然表现出一口一碗,连干两二大碗的海量之举,将近二斤酒下肚,依旧谈笑风生,继续小饮慢酌的大有人在。前后院的酒桌上划拳声,爽笑声此起彼伏,高潮一波接一波。
娘家客这屋却显得斯文了些许,男客这边举起专用的小酒杯一杯接一杯地碰撞,一声清脆悦耳的响声中一份亲情在心中已然真挚地结下,酒有多热情有多真。酒桌上不光谈论明文、千君二人如何般配,日后如何甜蜜幸福,也插带谈论着生活中的奇情妙事,凄风甘雨,一杯一杯皆是那时的苦乐年华,百般滋味。
女客们这边在李清华和明文几位姑姑婶子的带领下,拘束中更显得几分放的开,清谈朗语,大快朵颐。餐桌上最为不亦乐乎的是则是一桌一桌的孩子们,上学的午学没有放便提前赶了回来,对桌上的每一个菜大都有风卷残云之势,筷子时不时地在菜盘子里面碰撞出火花,随即是出言不逊的相互骂喊几句,呲牙咧嘴地对峙一番,这时早有做客的大人们大声地呵斥几句:“慢慢地吃,抢啥玩意?”一句话只阻止了片刻的消停,不一会儿孩子们的饭桌上又变得前所未有的激情四射。
除了最美味的白鲢鱼外,孩子们最热衷的是两位大厨的丸子。一见丸子端上来,孩子们的筷子一同再战菜盘,起初是年龄小的抢上一番,接着十五六岁,十七八岁的孩子们按捺不住心中对美味的诱惑豪情,这一桌程德旺的几位大兄弟程德功等人彻底撤下暂时斯文的表象,见事不好立马出手,硬生生杀出一条大路来,将战利品置于自己碗中,下手稍晚一些的张金北一见满盘子的丸子转眼间被大伙洗劫一空,岂能善罢甘休,干脆把饭碗端到白鲢鱼旁边,一大筷头子,便将一条鱼卸下来一半,实实惠惠的端回到自己面前,安稳享用。
比明文小一岁的程德功一见骂道:“哎——你这小子——你他吗吃独食啊!”金北不忿地说:“咋地,不抢点鱼吃,丸子都让你们给抢走了,我吃啥?”
“你他妈找揍吧?”“你才找揍呢,动弹我一下试试!”“待会吃完饭收拾你这兔崽子!”程德功和张金北吵架之时,程德功的四弟程德乾帮腔作势,骂了张金北一句。同桌的三哥金西也不示弱,帮着四弟作势:“不是我说这菜是你们老程家的?就行你们搂呗!”------几个半大孩子你一言我一语餐桌上骂将起来,场面正式升级,还是同屋的大人们喝止住了将要失控的场面。
见得孩子们刚消停一会儿,就又要唇枪舌剑,以筷为戈,对峙起来,倒是来这边探看的大支客程德旺大发神威,不管家里还是外人,大声训斥一回:“干什么玩意,不消停吃痛快的回家!吃顿饭作啥?真没王法了?整不了你们了呢?”
程德旺秉公持正,一下子把孩子们都威慑住了,支客还真得他这般敢说敢喊,不怕得罪人的无私态度,村里除了他还真没有几个人能胜任这项重任。一直到饭菜吃完,这一桌的淘气鬼都还是规规矩矩的,再没有旧病复发。
这段时间明文一直在厨房里跟着厨师和打下手的几位妇女,帮着张风和几位端盘子的往方盘里端菜,手中一边端着菜眼睛一边往千君的屋中张望,每当他的眼神落到千君身上时,那目光仿佛带了自己的呼唤与使命一般,使得柳千君总能在第一时间接受到他的信息与传呼,欲说还羞地用秋水长波回敬自己,多少次的明眸相对,明文心中便暖流涤荡,一顿饭的功夫那暖流不知在心头、全身美妙地回旋了多少次,让明文美美地醉了多少回。更令千君的面庞烧出了几多红霞美韵。
烧大火的二毛见明文如此神不守舍的这般模样,便向旁边拔了一下明文:“去,站旁边看你媳妇去,一心不可二用,我帮你端菜,别给你的新衣服整埋汰了。”在锅台旁边的王二和也看出了明文神思缥缈的感觉,便随口说道:“这孩子今天说媳妇,心都没在肝上。”
宴席的热情程度绝不亚于正午夏阳的情热,随着外面烈日激情的高涨,第一悠的酒宴已经接近尾声,女客们的宴席已经早早结束。娘家女客们都在西屋等候东屋的男人们喝完酒好打道回府。这时候明文和千君又来到东屋给大家敬酒。其实刚才酒宴大酣之时,在杨自厚和程海的指示下,两个人已经为大家敬过酒了。一见二人前来,柳坤赶忙对陪酒的杨自长等人说:“好了,亲家们,我这姑爷又来敬酒来了,喝完这杯得了,不能再喝了,这回是亲戚了,咱们以后常来常往,来日方长,好不好!”
不过这次来倒酒的不是姑爷明文,今天的绝对主角千君拿着酒瓶含笑来到桌前,明文先向千君引见自己的大舅常玉山,千君面笑春风:“大舅多喝点!”说着轻舒藕臂要给常玉山倒酒。玉山忙拦住対千君说:“这不行,孩子,你们大老远来的是客,哪能先给我们倒呢,快点先给你家这些叔叔大爷倒吧!”柳坤立马拦住千君,对常玉山说:“老兄弟,现在咱们都是亲家哥兄弟了,还分啥彼此了,我这姑爷刚才给我们都倒完酒了,现在咱闺女给叔叔大爷倒一杯理所当然!娘亲舅大,这是说没有!”说完让千君继续给常玉山倒酒。
于是明文的几位舅舅和叔叔们依次接纳来自温柳亭的盛情,深饮一杯。千君和明文为大家敬酒之后,柳坤本以为酒宴就此结束,不想此时脸上已是别一番红热的常玉山又拿过酒瓶来为自己倒酒,柳坤忙止住说:“行了大兄弟,你给我倒好几回酒了,兄弟情领了,日后喝酒日子长着呢,今天在这当娘家客咱拉长谈不好,喝多了更不像话,人家后悠还有不少人没吃呢,大伙都累一天了!”
常玉山性子直,拿着酒瓶对柳坤说:“没事,这咱们自己家你怕啥呀,后悠不行多加一桌两桌的怕啥,不行我掏钱买菜!”柳坤忙说:“这说哪里话?”玉山正色说:“亲家你不明白我意思,到这你就别拿自己当客,都是自己家人,不用太顾及那么多说道,我给大伙点点滴滴完事!”
一旁杨老乐伸手一指柳坤的酒杯:“亲家——你给酒杯放下,让我们给你满上,点点滴滴不行,咱喝就——就喝整杯。这玩意高岗下坡就倒呗。”柳坤从杨自乐的话中绝对听出了杨家人的朴实与热情,但他也绝对听出了杨老乐舌头发硬的感觉。身边三叔柳云箫见实在推辞不过,忙起身来劝住,对常玉山说:“行了,孩子,这桌子上我辈最大,听三叔一句,咱喝完这杯宴席该结束了,虽然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但不是拉长谈的时候,咱们来日方长好不好!”
常玉山虽然性子直而热情,但也绝对听从长辈的意见,他将擎了有一会儿的酒瓶子先伸向柳云箫酒杯前,先为柳三叔满酒,接着为众人逐个斟满,柳坤先举起酒杯,邀杯常玉山几人:“我说——明文他舅,这杯下去宴席就算结束了,还是那句话,来日方长,好不好。”
“不行——咱——咱最低再来他半瓶!”说话的不是常玉山,而是强行把舌头捋直的杨老乐。说着话他早应将杯中酒干了,站起身来欲再度敬酒。身边的杨自长一把将其拉坐下,嗔视五弟一眼:“消停地坐下!”“坐什么坐,我这还——还——还没给大伙满酒呢!”杨老乐硬撑着已经喝长模了的眼睛,还想再陪亲家来几杯。
常玉山和杨自德哥几个忙劝住杨自乐:“行了,不能再喝了。”于是众人一同碰杯,东屋招待娘家客的酒宴彻底结束。东西屋的男女娘家客都起身来,汇合到院外,在众杨氏族人的簇拥下,真情的问候声中,众人准备出发。千君一时间有种独在异乡为客的感觉,心中百感交集,默默出门送别众亲人。回看了一眼明文就在他身边,依旧凝视着自己,见自己这般模样,他心中顿生怜意,欲为伊人卸去心中这万般别离的感伤。
两个人依旧是心有灵犀,千君见明文的眼神向一把雨伞,遮挡住了自己的离愁别绪,用温暖的情肠抚慰了自家一时柔弱的女儿心,使得她不再情伤。不由得她有种想向他这边靠一靠的感觉。这一刻千君彻底意识到身边这位大眼睛对象的真正意义所在。
千君依依不舍送着父母亲人走出院门。程海早教人在门口备好了马车,程德旺高声问话:“赶马车的都谁?抓点紧,注意稳当的!”话音才落杨老乐便第一个坐在了马车上车老板子的位置上——马屁股的侧后面。刚坐上去,外面一股多情的夏风清凉一弄,他腹中“神酒”的力量一下子醍醐灌顶,告诉他今天这个位置不属于他,杨老乐顿时被酒劲儿冲得头重身轻,一头栽了下去,脸和马屁股好好地接吻,让他近距离地品尝了一下马屁股的味道。然而那马是绝对通人性的,主人亲吻它的屁股,它是绝对不能够不领情还礼的,所以马儿不但让杨老乐品尝了马屁股的味道,而且还执意要让杨老乐品尝一下马腿的味道。
只见随着杨自乐摔落下来,那马儿轻描淡写地抬了一下蹄子慰问了杨自乐一回,杨老乐无意间侧脸转头,马蹄子贴着它的脸踢了过去。惊吓的众人忙上前问询,柳坤第一个冲到前边:“亲家,咋样,没踢着吧?”“谁呀,踢谁?谁踢我,谁敢——我收拾不死他!”众人一见有惊无险,都长出了一口气。柳坤和杨自德忙扶起杨自乐,柳坤说:“可别闹玩,亲家喝多了。赶紧给送屋去歇一会儿,不能用他赶车了!”于是杨飞虎将五哥扶回屋中。
程德旺义愤填膺地喝道:“你说你家这杨老五可咋整,越有人越能嘚瑟,竟敢那丢人现眼的事!”杨自厚也在一旁嘟囔:“你说这套玩意可真难整,没招啊!”
柳坤忙劝杨自厚说:“没事——没事,我亲家今天高兴多喝点酒算啥,可别和他吵吵!”于是众人挥手告别柳氏家人,重做马车,打道回府,而赶马车的令唤上了邻居李青武,另一辆还尤杨自德驾驶,送千君的娘家人安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