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上坡之路
张金东眨着眼睛问明文:“三舅说咋整?”明文看了看说:“马拉一车粮食下不好下,八成得用人拽着马车。”二人正说着话,却听张风和唤了声:“老杨二哥在顶上看着马,大伙都上这边来,先给我这车放下去。”大伙听话都过来,张风和又大声正色嘱咐说:“都给我拽住马车,谁都不行撒手。”张金东对孙大毛和二毛说:“这回到你们俩拽车的时候了,有多大劲使多大劲,你得能看出火候来,到什么时候干啥,没事别瞎干!”
张风和见众人都准备就绪,扶拽着车两边,只有金东、明文、大毛二兄弟在车后面,张风和看了看大毛二人:“这俩小子这会儿知道上后面拽车了。”于是将马试探着牵下山坡,那马在山坡上也是战战兢兢,还好有大伙助它,起初还好,众人还能拽着马车走上几步,后来大伙干脆也如大毛二毛先前一般,拽着马车出溜了起来,不过双脚却尽可能的使劲戳着地,尽量缓冲马车的下坡速度。
一顿紧张刺激的拉拽之后,大家伙还是顶住了陡坡给马车带来的下滑力,闷着劲来到了坡底,众人长出一口气,杨自德叹说:“这老大坡子你闹着玩呢你寻思,不加这么多人拽,马车上拉这么多粮食,情等造飞车了,那时候想拽你都拽不住啊。”张风和用手抹了抹马鬃,说:“都歇一会儿,等一会儿再往上坡推,这会更得憋住劲儿。松一点都不好使。”
二毛叹服地说:“我寻思这股道就一马平川呢,这老大坡子现在一瞅都有点吓人。”张金东扶在马车边上笑了笑说:“竟是平道的话谁不能赶,要不怎么让老赶车地来呢,人家哪条道哪条道都熟悉,怎么赶都知道咋回事,你整俩个小年轻的就知道愣整那不情等出事吗?”明文推测地说:“这两个大坡子得走一个点。”自长一边卷烟一边赞同地说:“正经得一个点,到锦绣市里得黑天。”
张风和看了看将坠的日头:“这功夫黑天最快,看太阳骑了出溜就下去,最快得六点多钟到市里。”接着又对大伙说:“抽烟地赶紧把烟点着,抽靠它,赶亮从这走出去,在平地上你摊点黑没事,这地方要是贪黑往出走那可费劲了,别在这打拉细呀!”
一时众人皆屏气凝神,养精蓄锐。片刻功夫张风和一声令下:“行了,赶紧走啊!”遂又叮嘱大伙:“这回谁也别上后边推了,都在两边使劲,一时马拉不上去,滑下来把人都造崴肘子了。”明文看了一眼那上坡的路,比村里的大沙丘有过之而无不及。随着张风和马车的启动,众人都在车两边运足了力气,越向上走越是费劲,那两匹马踩着残雪渐渐地显出困难之状。张风和这时便号令大伙:“加把劲儿,谁也别松手啊,用劲呀!”
在张风和的号召下大家伙一鼓作气,便行过了一大半的陡坡。眼见还差十几米的距离就要来到坡上,张风和又嘱咐说:“都稳住,千万别松劲呀!”众人谁敢松懈,可这时却听得拉车的马发出一声惊叫,紧接着又是扑通一声响,驾辕的一匹马两只前蹄都已经跪在了雪地上。众人立马感到了十足的重量压在了身前,放眼看去,那坝坡顶上正站着两只比狗要大的动物,面目冷冰,双眸犀利,正盯着坡下的众人和马匹。也正是这二位惊得马匹慌了神,失足于坡上。
“我的天呢,它咋站这了呢,怕啥来啥!”杨自长发出一声惊呼。明文憋着气抬看,问了声:“这家伙好像不是狐狸。”“是狼!”此语一出众人又是一惊,还好人多势众,那二位不曾如何。而最前面的张风和一见马失前足,二狼在前,立马大喝一声,后面人也跟着怒喝,山坡上的二位见此情景也没好意思在此多逗留,没取的悄然离开。
一瞬间众人再也顶不住马车的重量,脚下慢慢下滑。杨自长也开始大吼:“顶住啊!”张风和见势马鞭高举,抡圆了超那失足的马背上就是一鞭,割肉般的疼痛信号立刻传遍了马兄的全身,马车退滑之时它已站立起来,等张风和第二鞭下去时,两匹马充分施展了什么叫做龙性的本领,挂掌的马蹄将半光滑的坡上雪踩得稀碎,合着众人的推劲,一鼓作气登顶山坡。
到了山坡上众人都倚在马车上,累得张口喘。张风和第一件事就是鼓励点赞般地捋了捋马鬃,夸赞说:“该打打,该表扬得表扬啊。这两匹马最通人气,平时辫子不用打身上就知道咋回事。拉不动它也使劲,多咱累躺下拉倒。”说完话又摸了摸马的脖子。那马又通情达理地灰灰叫了两声,用头蹭了蹭张老三的脸,表现的更加乖顺听话。杨自长看在眼里佩服地说:“这牲畜啊,比人都懂事,就不会说话,啥都明白。”
明文叹了一句:“人怎么尿性也不行啊,还得马有长劲啊!”金东笑了笑:“咱都没一个马大腿有劲。这一天拉两三千斤粮食跑出一百来里地,照样上坡。咱十个人拉五百斤粮食拉出五十里就都得趴地下。”二毛却说:“二十里都累趴蛋了!”张风和将马车拴在路旁边的树上,便说:“你他妈是熊蛋包,这年头谁背东西不走个二十三十里的。”说完又说了一句:“赶紧上那边呢,赶早不赶晚。”
众人又匆匆随着张风和往坡下走。杨自长问道:“马拴在坡上边没事啊,加点小心呢。”张风和笑了笑说:“这两匹马就撒开我不回来它都不带走的,你就别说来人想牵走它了,生人一般地你到不了跟前。”接着张风和又夸赞说:“你别看刚才在坡上那两头狼,这马是拉一车粮,不然的话散开了狼不敢动弹它。实在碰着老虎和豹那是没招了。”
“今天咱赶出来这几匹马都贼尿性,我这两匹马在生产队我赶三年了,别人都说不听使唤,头一天到我手也作,让我上去就两鞭子,坐地撒欢似地干活。出完力之后多咱我都得抹撒抹撒它,马这玩意最懂感情,比狗都上。”张金东赞叹说:“会打打一下,不会儿打打成瞎。老杨我大舅为啥不敢赶马呢,马一见他就要尥蹶子,他两鞭子差点没把马眼睛打瞎了。从那以后再也不赶马了。”大家都知道金东说的是大嗓门的杨自厚。
明文在一旁也直咧嘴:“这一道真惊险,我寻思这两头狼再下来,马车在张下去,这可咋整?”刘青武却说:“这玩意轻易不招人,实在饿急眼了他才下手。”二毛也饶有经验地解释说:“啥玩意都有脑袋,没把握的事他也不干,咱这十来号人,吓都吓跑他了。”大家嘴上说起来依旧谈笑风生,可内心里却都暗自捏一把汗,庆幸刚才在斜坡的关键时刻张老三能够力王狂澜,解救危局。
来到对面坡上,看马的杨自德由衷的惊叹:“这家伙,老远我就看见了,眼瞅着要上去了马是不是卡倒了?多悬呢?”杨飞彪满不在乎地说:“那也没事,一鞭子马就起来了,到了干上去了。”杨自德又纳闷地问:“我咋瞅对面山坡上好像站两只狐狸呢?”飞彪笑了笑:“那是啥狐狸,那是两只狼,就他给马惊卡那了。”
“那后来咋没动静了呢?”
“还有啥动静啊,四条腿的张三儿碰见两条腿的张三儿使鞭子一吓唬它就跑了!”杨自长说完哈哈一笑。大伙也跟着乐了起来。张风和也跟着得趣地笑了起来。这一趟过山坡还是依照前番模式,只是看马的杨自德也加入到队伍中来,剩下的两辆马车都是好经管的,只需一个链马扣便将两辆马车拴在树上。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再加上杨自德的加入,第二趟并没费多大力气,顺利将马车运到陂彼岸,说是顺利却不等于大家伙没有出力,第三趟的到达对岸的时候明文感觉自己的腿肚子有些发颤,不知道下一趟自己能否胜任。而这时候自己的表哥也看了看大伙,显出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表情。
这时候飞彪说:“卸下一匹马来不行吗,何必用人费事吧啦的呢?”张风和也说:“这就解钢绳,三匹马总能省不少劲。不然的话人也推不动了。我就嫌这一卸一套费事。”于是张风和解鞍卸马,自己的马车暂用一匹马架辕,牵着解下配套的马栓到对面剩下的最后一辆马车上,三匹马同拉一辆粮车,并没有先时费力,便来到对岸与那三辆马车汇合到一处,粮车有惊无险的通过一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