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霍良深望向饭店大门:「里面有豺狼虎豹吗?」
「差不多吧。」她已经看见好几个熟面孔了。
霍良深心下思忖:「太久没见亲戚,所以紧张?」
「嗯。」
何止亲戚,她和燕燕在初中念同一所学校,这次宴请的宾客里也有不少她从前的好朋友,两年没有联络,上次把这些亲朋好友聚在一起,还是她自己办的酒席。
「走吧。」
奚薇不相信她连这么个场面都撑不住。
饭店二楼的宴厅布置得像迪士尼乐园,卡通装饰随处可见,燕燕的母亲在外省,没有过来,奚妈妈很自如地帮忙接待客人,看来平时奚薇不在的时候,她们相处得比较和谐。
「妈,高叔。」
奚薇带霍良深上前给长辈们打招呼,燕燕的公公婆婆没有见过她,但显然有所耳闻,打量一番,客套寒暄:「亲家母,这是你女儿?长得真漂亮。」
「是,还可以。」
「快入席吧,马上要开宴了。」
母亲很高兴,亲自领他们到三号桌:「来,坐这儿。」
她看霍良深的目光如同当年看苏令城,那么欣喜。然后拍拍女儿的肩:「好好的啊。」
「嗯。」
周围坐满男男女女,老人,小孩,热闹嘈杂。
大部分都是陌生人,也有眼熟的,看见她进来,倒是一愣。
「薇薇。」
初中同学上前打招呼:「你这两年忙什么呢,手机号是不是换了,qq也不上,都联繫不到你。」
她撑起笑脸应付:「忙着上班啊。」
「有空出来聚聚,大家都很惦记你,不要老是避开我们嘛。」
「好啊,有机会一定。」说完忽视对方拿手机的动作,转而去握住酒杯。
同学本想留个电话,但见她态度如此敷衍,难免被晾在那儿,踌躇片刻,尴尬地离开。
霍良深忽然问:「不难受吗?」
「什么?」
「总是把人推开,拒绝对方的好意,不难受吗?」
奚薇的心脏像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闷闷的,她屏住呼吸,面无表情:「我不需要别人对我好。」
霍良深笑了笑,随口说:「不是不需要,而是你没有能力去接受,就像很多人说,不要寄希望于别人给的爱,自己给自己的才拿不走,类似这种观点我都当笑话听的,自爱和被爱完全是两码事,混为一谈的人通常觉得两者可以替换,其实不能。最糟糕的是你这样的,既不爱自己,还不许别人爱你。」
奚薇有些低落,憋了好一会儿,问:「那你呢?」
霍良深说:「我很正常,自己给的,别人给的,我都要,合适的时候,我还能给出去。」
奚薇「哦」了声:「算你厉害。」
她的确已经失去这些能力了。
音乐响起,宴会正要开始时,霍良深略凑近,低头告诉她:「别担心,我会帮你。」
主持人上台走流程,活跃气氛,介绍嘉宾,接着长辈致辞、送祝福,最后主人公登场,燕燕夫妇抱着刚满月的宝宝现身。
奚薇一直处在恍惚的状态里,脑子嗡嗡作响。
她很久没见燕燕了,刚做母亲的人,珠圆玉润,红光满面,听说她公婆帮忙带婴儿,高叔和奚妈也常过去照看,也就难怪这对新手爸妈还算精神,没有被初生的孩子折磨得筋疲力尽。
燕燕的老公,奚薇也是头一回见,两年前他们的结婚典礼奚薇没有参加,她在住院。
那段时间……仿佛失去记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记得当时从医院醒来,左手手腕痛得厉害。
当然,筋都割断了,当然会痛。
苏令城垂头坐在病床边,耷拉着刘海,眼里泛出红血丝,鬍渣也冒出来,憔悴不成样子。
他定定看着她,嗓子很哑,极冷淡地说:「不要再这样了好吗,我已经很累了。」
几乎从那一刻起,奚薇可以确认,他对她的感情已经消磨殆尽。
或者说,他们之间再无心力谈论感情。
不久之后苏令城提出离婚,奚薇也没有挽留,在她精神状态还好的时候,两个人平平静静地到民政局办理手续,他想把房子留给她,但奚薇没要,而且很快搬了出去。
想到这里,不由得握住手腕,额角突突直跳。
隔壁走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直勾勾地打量奚薇的刺青,问:「你怎么在手臂上画画?」
她低头看了看,别扭地抿着嘴,没有回答。
小朋友大胆上前,伸手想摸,奚薇僵硬地避开。
女孩儿立马露出失望的表情,眼神还有些委屈。
「雅雅,不要打扰阿姨吃饭。」她母亲过来将她带走。
霍良深看在眼里,问:「怎么了,你不喜欢小孩?」
奚薇沉着脸「嗯」一声。
「我觉得挺可爱的。」
奚薇没搭理他。
终于熬到宴会结束,两个人几乎没有动筷,霍良深自然要她带路,找一家不错的餐厅填饱肚子。
走出饭店大门,奚妈妈也扶着喝醉的高叔出来。
「薇薇,你们晚一点再走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她却想早些离开这个地方,心下踌躇,只说:「我和阿深先去吃饭,还饿着呢。」